第8卷 光逆之第八道光 第82章 肆靄（2）
細細的雨滴伴著還未退去寒意的冰晶一齊下落，順著古宅泛青的磚瓦相互追逐並相互融合著，變得同樣冰冷。大片的濕氣疊交，在半空氤氳著陰沉而憋悶。可這不上也不下的天地中，卻有風。
肆藹站在這束有高牆的古院中央，仰頭看那煙灰一般的天空，他感覺得到這一滴滴冰雨都拖著尾風而來。對，是有風的，就在它們經過自己的時候……
銀白色的頭發被打得濕潮，貼連在一起而略失了往日的形狀，相結的辮尾披在後背上直直垂了下去，不時還滴著剔透的水珠子。全身的衣物早已經被浸透，薄薄的水氣凝結在周身，他一動不動的像這樣站著，似乎很久了。
一片白色帶有紅梅的紙傘遮了上來，帶著清涼且單薄的香氣。肆藹微動了眉頭，回眼看那執傘的女人臉上那幹淨的笑。
“謝了。”肆藹生性冷漠，以這樣的語氣道謝並不能算冰冷。
羅商看他又轉眼望向天空。她心裏明白，他雖然說謝，卻並不是出自真心，看樣子並不高興自己打攪他。可傘已經替他撐了，又不好悄悄的就走，一時也很為難。
肆藹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尷尬，眼眸向下睨了一眼，看羅商的鞋子已經被打濕了：“撐傘沒有讓我少淋些雨水，不撐傘也沒有讓我淋得更透，說謝隻是在感激你的心意，所以不要有負擔，單純的接受就好。”
聽肆藹說‘心意’，羅商知道他並不在意這傘的有無，反而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淡淡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隻是喜歡這裏的感覺罷了……”肆藹突然開口。
羅商停下來回頭看他：“是這雨天嗎？我曾經也很喜歡。”
肆藹仰頭深吸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不……是喜歡這風……”眼角幽怨的看望著屋簷下垂的風鈴，在團團的霧氣中被雨水輕輕擊打著，發出沉悶卻獨特的響聲。
“風……”羅商若有所思的去看肆藹，但是卻讀不懂他在嘴角留有的是笑還是什麼別的情感。她看他歎了口氣，轉頭盯著自己看。
“不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事苦惱，畢竟那些都是你生命中的其他人。”他走過來，“一起過去吧，鞋子濕了會很難受……”
第一次見到羅商的時候，肆藹幾乎隻能用‘瘦弱’和‘單薄’兩個詞來形容她。
那天金都下了大雪，即便是軍相府的也略顯清寒，羅商就跟在魁年身後，裹了一件舊的棉布風衣，正好能露出一雙已經被雪沾濕的短靴，還一張清瘦的白淨的臉。
“你這小子！”黃元魁瞪著魁年，訓斥他怎麼能這樣怠慢了羅商，應該為她準備最好的衣物取暖才是。之後趕緊叫下人準備手爐等一應取暖的物件，願她不要著涼了就好。
英珠撇了一眼魁年，對羅商道：“他這人就是這樣，自己不冷，也就覺不到別人冷了。”
魁年呲牙，可又不得不承認英珠說的是事實，靠在角落的柱子上低聲叨咕了幾句不再做聲。
“沒什麼，我本就不怎麼冷的，現在進了屋子倒是覺得熱了。”羅商一麵被丫頭請著去裏間退了披風，一麵為魁年說話。等她出來，大家這才仔細看清了她。
一支白色繡花的寬式大帶束在腰間，在素色的粗布棉衣裙上打著微微的褶皺。脖頸很細，能看到後麵的脊骨。頭瀑全部隆起紮在腦後，因為剛剛戴過風帽，似乎有些淩亂，發髻上隻別著一隻小釵，再無其它發飾。因進了屋子，臉上反倒泛起了紅暈，衝著在座的各位點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