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光逆之第八道光 第86章 肆靄（6）
肆藹本是不願意來的，都是因為英珠說呆在院子裏無趣，就提議大家一起去。羅商也說想出去轉轉，肆藹也就沒有拒絕。由於自己不願出手，就與羅商坐在一處樓閣的頂上觀戰。
這送親的隊伍所要護送的婚婦是人界皇帝西月氏的第十二個公主，是由西月皇帝親自賜婚，將公主下嫁與南區大將軍的長子，並下令舉界同慶，而金度各戶須懸燈三夜為婚隊助明。此外，婚隊繞城一周，以顯皇親謝別之禮。敲打吹奏的喜樂從未停歇，沿街百姓慶賀之聲也一日未絕，陪嫁之物不能勝數，單看那跟隨的三千仆人就知這婚隊並非一般聲勢。
這婚禮當然不會隻是普通的婚禮，皇帝將公主下嫁將軍之子也不會隻是嫁女兒這樣簡單。進來軍相逆天策反的說法肆意猖獗，皇帝為鞏固皇權，不得不在清理‘謠言’的同時做出相應預防的對策，剔除異己，收攏兵權。皇帝除了明裏暗裏的提調各地軍領之外，還忙著與各個軍部子弟和親，以至於在近期不到半年的時間，竟一連舉辦了兩次場麵相當的婚禮。而用以如此盛大禮儀的目的，也隻不過在提醒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又有皇家之人與兵權結親罷了。
魁年本就是下手沒有分寸的人，更何況他也察覺到這些並不利於黃元魁，於是早就下定決心好好鬧一場，現在要他停手恐怕真比登天還難。
初春的夜風還是如此冰冷，肆藹看羅商單用手搓著手臂，似乎很冷的樣子，就把自己的鬥篷披在她身上，讓她取暖。
羅商是六人中的第五子，她的‘卓影’是唯一一個可以純粹被稱作‘光逆’的力量，即可以回到過去，並且可以在過去預見未來的能力。但是唯一的缺陷在於那所謂的‘預見’隻不過是她已經經曆過的事件，而‘未來’也不能超出時間流經的範圍。‘卓影’依附羅商的實體而存在，就像影子一樣時刻跟隨著主體，並在受到召喚的同時消失在當下，像風一樣逐流，並抵達主體有所指令的‘過去’，在以此為焦點召喚羅商實體中的分體回去，而實體的分體都是指羅商的主體，隻是在時間次序上存在差別。
由於羅商本身擁有的能力極差，‘卓影’運用的力量又必須有足夠的供應，所以，‘卓影’就不得不對主體的本質進行消耗，而羅商所擁有的本質就為‘生命’。也因為這樣，羅商的身體一直孱弱，並且，她的壽命很可能會比常人要短很多。
隻見羅商微微皺眉，把頭瞥向一邊不去向下看。
“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麵，又為什麼還說要來？”肆藹低低開口。
羅商看著肆藹，張著口像是要說什麼。
“是不想掃了他們所謂的興致？”肆藹轉過頭來看她，“或是考慮到這可能是一次關於‘大家’一起的行動，以後會有懷念的意義？”
羅商愣住，看著肆藹，然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驚訝吧？你想說的……”肆藹垂頭，將臉埋得很深。“你一定在想，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卻能輕易猜中別人的心思。”
羅商歎了口氣，似乎釋然了：“我看到過很多人像他們一樣倒下，再沒有爬起來，殘破的屍骸還有不能釋懷的表情，然後跟遍地的鮮血一起幹涸，變成他人生命中必須的被處理物，使人厭惡甚至懼怕。很難接受，一個與自己相同的、活著的人就這樣被殺了。我曾經也險些死在這樣的刀下，隻是慶幸活了過來。但是我不怨那個要殺我的人，我相信她也很痛苦，我不怨誰……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所以，既然活了下來就要好好享受每一刻，哪怕是多留些記憶也好，給自己的、給別人的……”羅商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頭看肆藹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竟說了這麼多，忙低頭住了口。
“活下去的方式嗎？”肆藹仰望著了無星辰的夜空，聲音低沉，半響才又開口，“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恩？”羅商可以說有些驚訝，之後答道，“恩。”
“你說……被另一個人看穿，是不是會有很不好的感覺？就像我能猜到你要說什麼一樣，你會不會對我產生厭惡？”
“沒……沒有，怎麼會……”
肆藹聽她結結巴巴的在解釋著，想到羅商恐怕對誰都不會說討厭，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一撐手準備站起來：“算了……”
“不是厭惡！”羅商拉住他，急急的說，“雖然很驚訝，也會有疑慮和不安，但是卻很開心。算不算是一種了解呢？可以讓人們變得容易親近，因為這是在意的結果啊！因為看得透，所以才幫了我啊？就在英珠大哥提起‘卓影’的時候、要為我梳頭的時候。你看得出我雖然不情願，卻並不會拒絕，所以才說了那些話來幫我。我雖然嘴笨不知道該怎樣解釋，但是也知道感激，所以決不會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