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初臉色微冷,審視著他,大家互不相識,他為什麼要幫她?
他這才抬眼,漆黑的眼眸裏精光一閃,唇邊勾起淡淡笑意:“我雖不中用,但瞧人自問可以,若我沒看錯,姑娘便是自己口中的那位小姐吧?”
黎雨初沉默不語。
他接著又道:“那些個小廝下人慣的捧高踩低,哪裏能有那種眼力介?那個姨娘也是個眼瞎的,她就算瞧不出姑娘是女扮男裝,也該瞧出這男子跟太尉大人眉目有幾分相似才對。”
黎雨初冷笑:“看來我還得讚你一聲眼力好?”
他淡然而笑,仿佛又要咳嗽,趕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強忍住。
黎雨初瞧他憋了半天總算是順了氣,這才問道:“不知閣下是何許人也,為何要幫我?”
男子還未答話,他身後的隨從便搶著高聲道:“這位是六王爺,姑娘還不快見禮?”
黎雨初意外,六王爺?
她在厘城甚少接觸朝堂信息,還真不知當真聖上有個這種病態美的兒子,不過看他這穿著氣度,應該不假。
對著輪椅上的男子款款福下禮去,她恭恭敬敬道:“民女黎雨初拜見六王爺!”
男子抬手,神色溫和道:“起來吧。”
黎雨初站起,心中滿是疑惑,既然是六王爺,他為何要屈尊降貴的幫她這麼個普通民女呢?大家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
仿佛是看穿黎雨初心中所想,六王爺歎口氣幽幽道:“我這六王爺不過是掛個虛名罷了,這身子骨是活了今日沒明日的,平日裏那些個下人尊稱我一聲‘六王爺’,可又有誰真心當我是他們的主子呢,還不是私下裏打賭我哪天會死?”
瞧他這口氣,看來是沒少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們的軟氣。黎雨初似乎明白了點,為什麼他要幫她了。
“我與太尉大人素來交好,斷不能眼看著他的骨肉流離在外的,你便跟我進去好了,找個機會找太尉大人說清楚。”他接著又道。
黎雨初低頭道:“民女在這謝過六王爺了。”
六王爺點頭:“你還是這副打扮,就說是我的隨從跟我進去就是。”
他的話音落下,推輪椅的隨從就推著他往側門走去,六王爺擺擺手:“罷了,原本我是打算從側門進去不引人注目的,現在帶了這位姑娘,從側門隻怕是有些波折,青叢,就從正門走吧。”
叫青叢的下屬立時把輪椅轉了個方向往正門而去,黎雨初快走兩步跟上。
正門口賓客們進去得差不多了,那個管家老遠的瞧見木輪椅,笑得僵硬的嘴角立刻又咧了開來。
他上前兩步,頗為恭敬地行了個禮:“小民參見六王爺!”
六王爺咳嗽兩聲才抬抬手:“起來吧,起來吧。”
管家站起身,滿臉堆笑道:“六王爺大駕光臨,小人這就去給太尉大人通報!”
六王爺邊咳嗽邊擺手:“不用,不用……太尉大人這會子定忙得很,本王自己進去就是,不用勞煩他移駕了!”
“那怎麼行,六王爺大駕光臨——”
“還不給我們引路?”青叢打斷管家的絮叨高聲道,管家這才點頭哈腰親自在前引路,引著他們一路進去了。
太尉府很大,一路進去,雕廊畫棟的,瞧得黎雨初眼暈,加上又是晚上,她竟頭一次沒記住路徑!
不知道轉過幾個垂花門,繞過幾道照壁,最後轉過個雕著鬆鶴延年圖案的照壁,黎雨初瞧見個大廳,大廳十分寬敞,廳中擺著十幾桌酒席,酒席上多是男子,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
黎雨初知道,這種大戶人家,隻怕是後院還有女眷的內席。
黎雨初略微低頭,跟著六王爺的木輪椅緩緩往前走,所到之處的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她歪頭去瞧六王爺,隻見他神色始終淡淡,對那些行禮的人似乎視而未見。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上來,隻見他國字臉半長須,眉若臥蠶,鼻若懸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張口便是聲若洪鍾:“原來是六王爺大駕光臨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請恕微臣怠慢之罪!”說著拜下禮去。
六王爺咳嗽兩聲俯身將他扶起:“黎太尉今日忙碌,情有可原,不必拘禮。”
黎太尉這才起身過來,頗為親熱地推開青叢,自己親自給六王爺推輪椅。
他這一過來,黎雨初便與他近在咫尺了,能夠細致地看清他的長相。
不得不說,除了臉型,她的五官有很多地方都跟黎太尉有些像,也難怪六王爺會看出來,她不得不感慨基因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