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再相逢》 053(1 / 3)

z市的六月份晚上稍微有點涼,不至於會冷。

黑色奧迪q7停在燒烤攤旁邊,車牌號尾數——e6666。管止深走過來時,五官嚴峻。難免讓旁邊桌的人看了又看。

阿年自然在低著頭,沉默了幾秒鍾,阿年又覺得這沒什麼,低著頭躲避反而此地無銀了。她抬頭看他。管止深翩翩而來,眼神一股清冽。

“怎麼才到?”方默川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讓老板拿過來一把椅子。

阿年不知道該怎麼跟管止深打招呼,怎麼稱呼都不合適,她不擅長偽裝自己,不擅長做不願意做的事,除了那些宿命中安排給她的被逼無奈。現在,沒人逼她非要跟管止深打招呼,方默川了解阿年的性格,不是會跟人套近乎的女孩子,他跟管止深介紹:“阿年,上次在我家見過。溲”

管止深表情平淡,點了點頭。

阿年也對他幾分刻意的疏離,因這姑娘性子尤其的淡,便顯得這舉動不刻意不做作,好像,真的從來沒有跟他熟悉過。

方默川從紙箱裏拿出啤酒,擱在桌上用筷子一端一撬,啤酒蓋兒立刻開了恧。

“不喝了,要開車。”管止深說。

方默川看了一眼這馬路上,大晚上的。“喝點沒關係吧,晚上也不一定有人查。”其實就算有人查,又能怎麼樣。

方默川勸酒,阿年是想開口阻止的,可是嘴巴剛動了一動,立刻閉上,坐在那裏誰也不看。目光,不知放在何處。

方默川經常酒後駕車,阿年以前跟他約會,尤其是有他的朋友們在,不管是在南方,還是來了北方在z市,桌上一幫朋友肯定會喝酒,方默川二十幾歲了,酒駕更甚。阿年每次和方默川離開後,從離開那一刻,到方默川打來電hua說到家了,這個過程裏,阿年的心都是放不下來的。

也許他喝醉了不知道,或者本性任何事情就不懼怕。但他真的沒有轉身看過,想過,酒後駕車不是他擔憂他自己,是身後阿年和他家人在擔心駕車的他。

管止深不一樣,阿年跟他相處不多,但每次單獨相處,都會有所收獲,在他的言談舉止中,了解他這個人,很有原則和自控力。那次他開車帶她去的北京看四合院,張望就在北京對阿年說過管止深這個人,駕車時很小心謹慎,不會跟人比速度,不會喝酒駕車,越是成熟,越是習慣低調了。

他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也是對他所有的親人朋友負責。但他還沒有徹底的做到酒後不駕車這一點,偶爾,還是會這樣做。管止深這樣珍惜生命,是因為差點失去過生命,大火燒傷之後,死不成,活著又遭罪,所有人陪他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父母那時蒼老了許多。他便開始惜命,不想再讓父母擔心。

其實阿年很好奇,他怎麼會被大火燒傷,可是沒人提起過了,她也不打聽,顯得她多八卦,似乎那也是沒人願意提起的事情。

方默川和管止深在聊的事情阿年半懂不懂。

不過,管止深畢竟34了,看待事情和社會的角度較比年紀小的人是不一樣的,見解也不同,雖然大膽,但思想很成熟,穩。

在奧迪q7停在路旁的時候,方默川說,昨天管止深也在他家,針對一些事情他做了一些決定,阿年聽著,還不知道到底什麼事呢。

“我媽和外公,說可以在省委替我謀一職位。可是我進去了那天起,就要整天盤算著怎麼抓著繩索往上爬,我,不擅長這個。”方默川對管止深說。

管止深把啤酒瓶挪了一下,雙手十指交叉擱在桌子上,看他:“有方慈在市委,這關係都是通的,她可以幫你,你隻要去就是了,怕什麼。”

“不是怕什麼,我覺得我這要是一旦進去了,是不是以後的日子就是左擁腐敗,右抱貪汙了?”方默川聲音不大,和管止深交流這些他心裏真的擔心的事情。

阿年聽著,插不上話。方默川以前就說過,等她畢業跟她結婚了,就安安分分的工作賺錢,養家。可是,現實社會距離想象中的平和安穩日子,相差不止是十萬八千裏。方默川不想跟母親一樣,爭強好勝,管三數跟自己的親嫂子方雲,在一個醫院裏鬥的那麼凶。以前方默川十七八歲的時候,每次聽說自己母親跟姑姑吵架,把姑姑氣哭了,方默川就不願意麵對管止深,他希望不止是他們表兄弟感情好,長輩,也要和氣。

方默川成年後,管三數灌輸給兒子的思想和話裏,就是在提前暗示,暗示方默川不準對管止深這個表哥太親近,表麵可以親近,心裏就算了。表兄弟之間的爭鬥他日勢必會有。管三數是管姓的人,管老爺子是個什麼人物?厲害著,表麵愛逗樂子愛開玩笑,心裏什麼事兒都看的清清楚楚。對於方雲嫁過去管家,生的兒子管止深姓管,而管三數自己嫁出來後兒子姓方,因此得不到管老爺子的手底下的任何東西,管三數是憋著一口氣的。

生下兒子不久,還沒落下戶口時,管三數要讓方默川姓管,婆媳大戰,和方默川的爸打仗,管三數專製的就要讓兒子姓管,可方家的老人死活不能同意這種荒唐事!方家老人和管家老人交好,在氣的頭暈幾次住院之後,終於找上了管老爺子,管老爺子發話,這才讓管三數鬆口,讓兒子姓了方。

管止深跟方默川說,如果他去了省委某一職位上,單位那邊一切有他姐方慈罩著,不會有問題。這是完全不用質疑的,方慈從二十出頭熬到了三十歲,大學時就已經被管三數帶出去見一些官場的人,交際和說話的根基早就建立,事實證明,在管三數這個當媽的逼迫下,本就有一點母親遺傳性格的方慈,沒有讓人失望,在z市官場裏可是一個熟臉兒了,大小事,知會一聲沒人不給辦。

一個鐵打的脈絡。

管三數教給了方慈這個女兒手腕兒,方慈在這個圈子裏怎麼使用的,不得而知,但這個脈絡真是猶如鐵打的,力氣小的人,怕是輕易掰不斷。所以,方默川去了省委,不管起步的職位多低,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節節高升。

很多人說,機遇,是很難碰的。機會,也是不等人的。可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機遇,是找上來的,機會,是始終等他的。

方默川其實某些方麵是幸福的。隻是他若選擇了這條被鋪好的路,失去的會暫時是阿年而已,進去單位和婚姻是掛鉤的。外加,方默川不喜歡那些爾虞我詐,向往自由。

“我不想去,我倒不擔心我自己,我怕我一衝動日後連累了我姐。”方默川不懂內情,不過總聽也了解了一點。他點了支煙,把打火機還給了管止深說:“我姐辛苦打拚了這麼多年,現在她穩定了,這工作她似乎很喜歡。她還沒嫁人生孩子,算了吧,我就不去給她惹麻煩了……”

在管止深的心裏,方默川一定可以做得好,這小子不傻。他也希望方默川可以去按照母親鋪的路走下去,他倒不是自私的為了讓阿年和方默川分開,而是方默川真的適合那個圈子,有太多的人罩著他,他隻要不犯那種拿了汽油澆在自己身上,自己隨後在身上點了把火的錯誤,他就一定沒事。

z市神通廣大的人很多,各個單位部門都藏龍臥虎。清朝時就一個和珅,z市,卻不止一個和珅。方默川大可不必擔心他日當了這個和珅的後果會不會慘,最終誰下台了誰處置了誰,一定處置不到管老爺子外孫這裏。

方默川回來z市的日子還不長,現在決定了不聽母親的話,那總歸是要做一行。他在說自己的想法時,阿年隱隱呼吸有些亂,方默川說。“我想和阿年在一起,曾經我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現在看來,不容易。幹脆,趁著年輕我試一試,不靠父母,自己出來憑雙手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