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的?”
尚楚坐在一堆小熊中間,他生平第一次收到這麼隆重的禮物,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已經太習慣應對來自別人的惡意了,哪怕白艾澤打他、罵他、攻擊他、看不慣他,他都可以遊刃有餘地回擊。
但白艾澤偏偏對他好,還送他禮物,他慌得眼皮發燙,心髒怦怦直跳。
尚楚十八年來第一次出現這種陌生的心悸感,他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好像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充盈了起來,逐漸地、逐漸地飽滿脹大,然後開始歡呼雀躍地跳動。
Omega沒有弄懂這種生理反應是怎麼回事,隻好垂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這陣生疏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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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澤看他低垂著頭,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他察覺尚楚今天的狀態與往常不太一樣,平日裏那麼囂張驕傲的一個人,今天卻處處都透露著小心拘謹。
其實這裏每天人來人往的,進會客室根本用不著脫鞋。地毯每天都會有阿姨來清潔,定期還會送去保養。尚楚應該是第一個脫掉鞋子的訪客,他的球鞋放在最不顯眼的牆角裏,居然慎重到連襪子也脫了,卷成小小的一團,可憐兮兮地挨在球鞋邊上。
白艾澤不知道尚楚突然的轉變是因為什麼,他隻知道尚楚不應該這樣。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尚楚就該是那個目中無人、吊兒郎當的第一名,他就該活成個狂妄自負的小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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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送,是道歉。”
白艾澤也脫了自己的鞋,和尚楚的球鞋放到一起,又脫掉襪子,卷了幾卷,挨著尚楚的白襪子。
尚楚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鑰匙扣上那隻髒兮兮的小熊玩偶,低低地說:“其實不關你的事,你不用......”
“買都買了,”白艾澤打斷,“你不要的話,就給小七當玩具,過不了三天就全啃爛了。”
“要的要的!那我要的!”尚楚立刻手臂一撈,把一地小熊圈到自己臂彎裏,目光灼灼地看著白艾澤,又強調了一遍,“我要的!”
白艾澤壓著上揚的唇角,點了點頭。
懷裏的小熊們個個都可愛又漂亮,有的穿著小短褲小皮鞋,有的穿著毛衣短靴,還有兩隻熊就套了個紙尿褲。
尚楚眨了眨眼,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毛乎乎的熊屁|股,抿了抿嘴唇,輕聲問道:“很貴吧?”
“很便宜,”白艾澤漫不經心道,“隔壁有家禮品店要倒閉了,最後三天倉庫清倉,把剩下的都打包賣我了,等於不要錢。”
尚楚聽他這麼說,喉嚨裏有塊砰砰跳著的小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心裏的那根小樹苗像是被澆了水,又沐浴了陽光,悄悄地長出一根枝椏,癢癢的,還帶著一點隱秘的歡喜。
尚楚把小熊們一隻一隻地裝進自己的背包裏,雙肩包很快就被撐得鼓鼓囊囊。他像森林裏貯存糧食準備過冬的小動物,邊裝小熊邊報數,報到第十八,他拉上背包鏈子,放在手裏掂了掂,臉上露出了饜足的笑容,眼睛彎著:“都歸我了啊!”
白艾澤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從他眼尾上翹的桃花眼轉到淡色唇角,喉間輕輕一動。
然後,他有些不自然地迅速轉開視線,頷首說:“都歸你了。”
尚楚在背包側袋裏摸了摸,拿出一張薄薄的小卡片,伸手遞給白艾澤:“那這個送你,回禮。”
白艾澤上前幾步接過,低頭一看,是剛才尚楚拍給他看的的畫片。硬質卡上畫著一個小嬰兒,穿著一件開襠褲,邊上用紅筆標注了三個囂張的大字——白艾澤!!!
白艾澤眉梢一挑,後頭還加了三個感歎號。
“給我的?”
尚楚抬手刮了刮鼻尖,比起十八隻熊,自己這份禮物過分隨意和廉價了,他心裏有些沒好意思,嘴上卻硬梆梆地說:“你愛要不要,給小七當玩具也行。”
“要的要的!那我要的!我要的!”
白艾澤捏著嗓子說,笑著把畫片裝進大衣口袋裏。
尚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白艾澤在學他!
他耳根子發燙,“嘶”了一聲:“操!你學我!”
白艾澤拍了拍口袋,眯縫著眼睛,造作地喊了一聲:“都歸我了啊!”
尚楚惱羞成怒,沒好氣地瞪著他:“......你他媽!”
兩人對視了幾秒,同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艾澤抬手看了看表,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行,到郊區的公交最晚一班是五點半,走唄。”尚楚背上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