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電視台說下午來市局做現場直播,采訪一線抗災警|察,謝軍把尚楚也報上了受訪名單,順便讓他提前準備準備怎麼回答,說是給廣大警校生樹立個好榜樣,就算是個實習生也能在一線做出重要貢獻。
畢竟人生第一次要上電視,說一點兒不緊張那是不太可能,周日晚上加班回來,張冰幫著尚楚備稿,大概問題差不離就是那麼些個,“得知要上抗洪一線是什麼心情”、“抗災現場情況危急,你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作為一名在校實習生,也是這次隊伍裏年紀最小的成員,你有什麼想對你的同齡人說的”......張冰零零總總列出來十三個問題,尚楚上網找了篇前幾年的抗洪救災典型采訪稿,對著裏頭做好詞好句摘抄,想著明兒就照著上頭說就成。
第二天一大早,尚楚起來收拾打扮自己,換上一件剛買的藍色襯衣,還從張冰那兒借了條領帶揣在兜裏帶著,想著打扮得精神點兒,指不定宋堯戚昭葉粟白禦他們看電視就看到了呢,也指不定......指不定白艾澤也看到了呢?
他帥帥氣氣地到了局裏,門口張大爺見了他就嘖嘖道好俊的小夥子,院子裏的野貓圍著他打轉,徐龍揶揄說什麼時候新陽辦個警花評選尚楚保準奪魁,尚楚被誇得上了天,喜洋洋美滋滋地吃了兩大個雞蛋灌餅,聞見徐龍身上韭菜包子的味道都覺得怪香的。
偏偏中午吃飯的點兒,市中心出了起交通事故,一輛送泔水的電動三輪撞上了路邊的燈柱,兩大桶泔水全打翻在馬路上,加上又是三十幾度的高溫天,大太陽一曬,那味道堪比生化武器,有潔癖的估計能臭暈過去。
開三輪的老頭是個老無賴,愣是說自己腿被撞壞了起不來,非要政府賠他五萬塊錢,鬧市區人流車流大,往來的行人車輛誰也不想從泔水上淌過去,又引起了嚴重的交通堵塞,交管那邊實在搞不定,一通電話打過來緊急求助。
尚楚吃完午飯正懨懨地犯暈乎,小房問誰有空出趟警,大熱天的沒人樂意往外跑,加上沒有人員傷亡,也沒造成什麼財產損失,大家也沒怎麼重視,徐龍要小房回複說市局不管,要交通隊自個兒想辦法解決去,要連翻了兩桶泔水都搞不定還不如下鄉喂豬,小房苦著臉說領導,這話我不好說啊!
尚楚這時候恰巧伸了個懶腰,小房眼睛一亮:“小尚去唄,剛不是舉手了嘛!”
“我?”尚楚伸出去的兩隻手臂還沒收回來,他摘下耳朵裏堵著的耳塞,“什麼事兒啊?剛犯困沒聽見。”
“小尚去小尚去,”隊裏的王哥樂嗬嗬地把尚楚往外推,“你年輕人多跑跑鍛鍛煉,咱們這些老人家身體素質不行了,中午不睡覺下午就睜不開眼。”
尚楚哭笑不得地問:“什麼案子啊?”
“交通事故啊!”王哥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開三輪的老人翻車了,老人家多可憐哪!這世道,窮人難啊!”
他哀哀戚戚地歎了一口氣,尚楚條件反射地想到窮苦老人辛苦求生,突遭意外出了車禍卻無人幫助的淒涼場景,立即皺起眉頭,撈上證件和執勤本兒拔腿就走:“把地址發我,我馬上過去。”
“......”徐龍看著這孩子小獵豹似的背影,嗤道,“就這麼誆一小屁孩,你也好意思!”
王哥嘿嘿一笑:“龍哥,那要不你去唄?”
徐龍點了根煙,兩腿翹在桌上:“讓他多鍛煉鍛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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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到了現場才曉得為什麼沒人願意來,他遠遠就聞見味道了,硬要形容大概是一百條臭鱖魚加五十斤酸筍放鹽水和醋裏泡七七四十九天,大約能臭出這麼個效果。除了嗅覺攻擊,視覺衝擊也一點兒不遜色,紅黃白綠的食物殘渣鋪了一地,陽光照在油花上頭還顯出了些彩虹色。
周圍擠著不少捂著鼻子的路人,尚楚不禁感歎看熱鬧果然是人民群眾的天性,看熱鬧是不可能不看的,哪怕下一秒就要被臭暈了,這一秒也要看。
他擠進人群,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坐在一地泔水裏唉唉慘叫,抱著一條腿說警|察欺負他一個沒依沒靠的老百姓,他腿都摔斷了還要罰他的款,簡直是沒天理喲!
幾個交警拿他實在沒辦法,見了尚楚就和見了救星似的:“同誌,你看這真是的,這人自個兒喝了酒開機動車輛上路,本來就違規了,還撞了燈柱,肯定是要罰款的,現在他就是賴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