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八十六章(3 / 3)

“不是麼?”謝歡說,“上台前來表演,不得化化妝?不化妝怎麼表演相聲?”

“那您要這麼說也行。”葉菱說,“反正別人我不知道,您弟弟倒是每次擦胭脂抹粉總嫌不白。”

謝霜辰大老遠躺著都能中箭。

“嗯,指不定哪天就變我妹了,我這身兒衣裳還能淘汰給他。”謝歡說道。

謝霜辰吐血,觀眾們倒是各種尖叫噫聲,捧腹大笑。

砸掛肯定是得拿著關係好的,親近的人砸。關係不好的,那叫挑事兒。

“相聲嘛!四門功課,說學逗唱。”謝歡說道,“我可是樣樣精通。”

“是麼?”

“就拿這唱來說吧,太平歌詞蓮花落小曲小調,我會得可比你們多。”

“那您給唱一個?”

“我給大家唱唱。”謝歡說罷,掌聲雷動。

她稍微清了清嗓子,唱道:“一更鼓裏天,三國戰中原,曹孟德領兵下了江南,帶領著人馬八十單三萬……”

唱的是《三國五更》,謝霜辰沒唱過,他喜歡才子佳人勝過帝王將相。謝歡不同,最喜歡兩軍陣前大戰五百回合斬人於馬下的三國戲,雖是小曲,唱得卻很有力,另有一番味道。

一曲唱罷,又是掌聲一片,謝歡問葉菱:“我唱得怎麼樣?”

“好!”葉菱鼓掌,“向我們這種走街串巷賣藝的江湖人士,都得會點這個。”

“你說你是什麼?”

“走街串巷賣藝的江湖人。”

“江湖人?”謝歡笑笑,“那你可比不了!”

《八扇屏》由此進入正活。

謝歡在台上洋洋灑灑大段的貫口,分別說了江湖人、莽撞人、不是人。口齒伶俐字字清晰,語調陰陽頓挫,觀眾的呼聲也節節攀高。

“我靠大姐這麼牛逼?”史湘澄驚呼,後台裏的演員也大眼瞪小眼。

“啊……”謝霜辰也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的記憶中,謝歡倒是跟他們師兄弟幾個當是背故事一樣學過此類貫口,但大多都是他們背誦時,謝歡跟著念叨念叨。謝歡縱然想學,謝方弼也未教授於她。

這不是屬於女人的世界,不好聽也不好看,謝方弼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走上這條路。然而謝歡不服,她隻當自己不是個男人,隻當謝方弼一顆心全偏向徒弟們,父女隔閡越來越深,最終成了永遠無法解開的死扣。

今日到得台前,謝歡心中也難免感慨萬千。

“大姐如果是個男人,恐怕也就沒有我們後來這些人的事兒了。”謝霜辰默默說道,“即便不是個男人,在舞台上的技藝,表演方式和控場能力也足見功底,不落下風。不知道如果師父看了會作何感想。”

“是男是女真的那麼重要麼?”史湘澄問。

謝霜辰搖了搖頭:“我覺得不重要,但是這個舞台太苛刻,女人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價,都未必能留下一個名字。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

史湘澄歎氣。外麵掌聲又想起,嚇了她一跳,原來是表演結束了。

台上二人把陸旬瀚蔡旬商換了上去,謝霜辰張開雙臂迎了一下謝歡,謝歡與他擁抱。

“大姐,退休了來我們這兒演出啊?”謝霜辰開玩笑說。

“退休?早著呢。”謝歡說道,“怎麼著,你們這兒是老年活動中心啊?”

大家都笑了。

陸旬瀚和蔡旬商表演的節目也是新寫的,名叫《戲曲新唱》,講的是用流行歌曲的方式唱戲,用唱戲的方式唱流行歌曲,運用差異來製造笑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柳活節目。值得注意的是,這是謝霜辰壓著姚笙在詠評社給他們改出來的,一字一句的唱腔都是姚笙親自調教。

“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鳳飛鸞在姚笙耳側問道。

“是。”姚笙咬牙切齒地說,“謝霜辰這個王八蛋!我出去講一次課多少錢?他還真是會占便宜。”

“我聽他們唱得不錯。”鳳飛鸞笑道,“自然是名師出高徒。”

姚笙鼻孔裏出氣:“那是!”

“過去唱戲,要麼是拜師,要麼是入科。”陸旬瀚說道,“入科就是指進科班啊,像北京很有名的富連成,很厲害的。”

“是。”蔡旬商說道,“出過很多好角兒。”

“這就跟咱們現在的音樂學校一樣,還有校訓,以前叫學規。”

“那你給說說?”

“是這麼說的。傳於我輩門人,諸生當需敬聽……我悲既務斯業,便當專心用工……此刻不務正業,將來老無大成……”陸旬瀚越說越快,將這一段用貫口的方式說了出來,“並有忠言幾句,門人務必遵行,說破其中利害,望爾蒸蒸日上!”

這是姚笙寫給他們的,現在已無科班,全都在戲曲學校裏接受專業的培養。但是這一段學規,是他們打小啟蒙就要學習的內容。縱然時代變遷,學規中的字句仍舊是金石之言。裏麵不光是學藝做藝的道理,更有做人的道理,代代相傳,薪火不息。

“現在學校不說這麼長的,小孩兒也不背不過。”陸旬瀚說道,“現在校訓就幾個字,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你等等。”蔡旬商說,“清華不教唱戲。”

陸旬瀚看了一眼後台,說道:“那得教說相聲吧?”

觀眾大笑。

“我輩既務斯業,便當專心用功……”姚笙默默念道。

“你已經名揚四海了。”鳳飛鸞說道。

姚笙笑了笑。

隻是笑裏春秋,個中心酸冷暖,無人知曉。

陸旬瀚和蔡旬商十八般武藝表演完了,累得夠嗆,但效果驚人,把氣氛推到了高潮。

鳳飛霏上台來,播報最後一個節目:“下麵請欣賞相聲《不為誰而說的相聲》,表演者謝霜辰,葉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