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緣起緣滅 咫尺天涯 第145章 光陰似水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定格，在雪衣的世界中，一切突然靜謐到死寂，洪流般的悲哀向她纖瘦的身軀洶湧而來。她忽然之間有些不安的懷疑，對於青淵來說，自己究竟意味著什麼？如果君心能似她心，青淵或許就能知道，雪衣多麼希望他為了自己活下來？！
然而這一切悲戚的、悲憫的念想轉瞬即逝，雪衣還未作出任何的反應，青淵就已然不顧一切的衝到了戾鋒的身側。就像是兩顆隕石的驟然撞擊，二人在一瞬間的融為一體之後，光芒一度陡然漲到無以複加的刺眼。一波氣浪隨之四散而開，伴隨著道行較淺的弟子絕望的慘叫。
戾鋒的麵上露出痛苦的不甘，在光芒退去的瞬間轟然倒地，他一隻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卻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鮮血如柱般向外噴湧而出，鮮血將他周身浸染的猩紅可怖。戾鋒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他滿目充斥著不甘心與不可思議，然而奔湧的鮮血已經湧上喉嚨，讓他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璿璣鎖的神力不是不夠厲害，隻是再厲害的武功、再通天的神力，也比過人心。縱然戾鋒能料到世界上有奇絕詭異的武功、術法，卻不會料到天道輪回，璿璣鎖的神力由寒玉劍開啟，也注定將由寒玉劍封鎖。他更不會算到人心微妙，青淵居然能不顧惜自己的性命，隻求同歸於盡。
——千算萬算，終究算漏了人心。
戾鋒的瞳孔在片刻的掙紮之後瞬間放大，一隻手直直的指向蒼天，似乎有巨大的憤懣，最終卻隻能發出一聲咆哮，然後頹然倒地。戾鋒一死，滄海派士氣頓時大增，“攝魂將士”以不可逆轉的速度落於敗勢，弟子們沉浸在死而複生的興奮之中，沒有人為青淵的死亡而掛心。
隻有雪衣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呆呆的立在原地，若不是師兄保護自己，她怕是已經萬劍穿心。然而她此時的痛，竟然比萬劍穿心還要痛苦千萬倍。因為是她眼睜睜的看著青淵如同被弓箭射落的雄鷹，那份堅定的霸氣還未從臉上消散，就已經永遠的定格。
有太多的疑問沒有問出口，有太多的心裏話沒有說出口。她還沒有拚命討好，也沒來得及佯裝驕傲，命運就強行畫上了休止符，不再給她半點機會。雪衣木然的踏過浸滿鮮血的土地，慢慢的、慢慢的走向青淵，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千瘡百孔的心上，痛到麻木。
一切都結束的這樣猝不及防，她寧願徹徹底底的決裂，亦或是轟轟烈烈的去愛，也不願如此這般不明不白的結束。雪衣絕望的跪在地上，緊緊的抱著青淵的身體，她仿佛能感覺到生命正在從他的身體裏抽離。雪衣的身體難以克製的顫抖起來，她無助、她茫然，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隻能緊緊的抱住他，緊緊的——這已經是她唯一能做的一切。
萬佛寺。
一處僻靜的柴房，宏虛大師看著正在燒火做飯的明寬默然良久。燒火、下麵、放作料，一切動作是那樣的熟練，仿佛閉上眼睛都能準確無誤。不多時，屋內就已經散發出噴向的素麵香氣。
明寬把麵嫻熟的撈到了碗裏，然後大大的吃了一口，仿佛是畢生莫大的滿足。他的一雙眸子，狹長狡黠的笑容之間隱藏了一份淡淡的空曠。
宏虛大師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微微一笑道：“明寬，修行已有一年之久，可知我為何賜你法號明寬？”
“生種種苦，皆因眾生無明、妄心而得住持。因無明而生厭、嗔、癡。一切癡念，鏡中虛妄，心明則種種癡念滅。”明寬並沒有看宏虛大師，隻是低著頭靜靜的吃麵，然後輕輕呢喃道：“心明、寬恕。”
柴房外下起了綿綿的細雨，靜靜的掩埋一切。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可憐光陰似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