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地盯住她——
就算她不是個好女人,但對於自己的母親,她的確是孝順的。
而他居然利用她對她母親的孝心,逼她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他竟然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江介在她跟前站住,半蹲下頎長的身軀,安慰性地將她摟進懷裏——
“再哭一會,就別再哭了。”
他溫柔地低語,聲音好聽得像是毒蠱。
“介……”
箬心仰起小臉,傷痛神奇地撫平了很多。
他將是她唯一的依靠,至少在生下孩子前,他是。
“哭吧。”
他衝她點點頭,她感受到他從未曾有過的友善。
箬心認定,他是富有正義感的男人。
就像當初,他會對素未謀麵的自己,伸出援手。
她拘謹地將腦袋靠到他的肩膀上。
意外地,他沒有拒絕。
箬心起先緊繃的身子,逐漸在他厚實的懷抱中舒緩。
“介……以後我就隻有你了……”
她流著淚,口中默默低喃。
此時此景,她的話,令阿介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為什麼,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不再覺得討厭和可笑?
甚至,心底還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是因為,他的“嶽母”把箬心正式托付給他時殷切的眼神,讓他感到自己對她有責任嗎?
看到箬心的情緒適當得以平複,江泰知趣地離開。
他知道,阿介是治療她喪母之痛的唯一良藥。
順便,他也該著手操辦徐舒蘭的喪事了。
徐舒蘭的頭七過完,箬心和江介的關係有微妙的變化。至少,江介對箬心的敵意,不再同以往那麼尖銳。
母親的頭七期間,他一直很照顧她。
這讓箬心在沉重的悲痛中,隱隱覺得幸福。
也許他隻是想陪她把這場戲演全;也許隻是因為自己已經簽下了離婚協議,不再構成他的絆腳石。
但她,仍然覺得幸福。
隻不過這偷來的幸福更讓自己的心隱隱不安和自責,畢竟她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以前不說是因為母親還活著,她不想婚事有變數,可現在,她已沒有藉口再隱瞞下去——
特別是,在他兩次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幫了她之後。
於是,她想找機會,向他坦白。
“江少爺,你有沒有空?我有些話,想和您說。”晚飯後,箬心叫住江介。
自母親病逝那天直呼他名諱後,她就又恢複了對他“江少爺”的稱呼。
她不想不自量力地“自取其辱”。
“什麼事?”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
箬心捏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的疼痛,她渾然不覺。
“那個……謝謝你……”
她磨嘰了半天,到了嘴邊的話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怕,她說了之後,會讓這幾天的和平相處畫上句號。
他微擰俊眉。
“你特地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個?”他狐疑地看著不太正常的她。
“不是……還有……”
“有什麼就說,不需要吞吞吐吐。”
她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逐漸隆起的肚子,心一橫,不打自招地道:
“其實那天晚上,我知道你不太對勁,但我還是和你……和你發生了關係,這是因為……”
“因為什麼?”
他的冽眸轉熾,盯得她心慌。
“因為我早前就準備要在結婚之前獻出自己,讓生米煮成熟飯,使你因無法推卸責任而娶我。”
她心慌意亂地道出實情,老實的她甚至不懂為自己的話潤色幾分。
“你終於承認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了?”江介斜挑起眉,眼中透出陰光。
她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江介的眼睛,她可以想象當他此刻的鄙夷。
她隻是點點頭,沒有答話。
“是那老頭主使你的吧?”江介眯起眼,冷問。
“不!不是!這完全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酒杯裏的藥是我下的,房間也是我故意走錯的,和江老爺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