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燁垂眸轉向房間門,低低道:“走吧,我送你上車。”
“嗯。”白霜心中萬分不舍,走近床邊俯身,在鍾晏額頭上輕輕一吻,又看了看圍在床邊的一對孿生兄妹,他們是以後鍾晏的兄弟姐妹。
兩個孩子好像對這個漂亮阿姨很感興趣,看著她柔和的笑臉就挪不開眼,而當漂亮阿姨吻了繈褓中的寶寶,他們的目光裏浮出了豔羨,簡直也想要求漂亮阿姨也親親他們。
白霜心中一陣悲戚,蕭奕辰一朝殞命,謝雲舒則帶著遺腹子遠走異國他鄉,所有事情都在極短的時間塵埃落定,可事實上呢?這兩個寶寶沒了媽媽的愛,父親又失常忙於公務,他們的成長不知不覺就缺了一大塊。月嫂雖然能照顧好他們的生活起居,可父母給的愛卻是遠遠給不了的。
可即使她能留下,她給兩個孩子的也始終不會是謝雲舒作為親媽的那份愛,所以他們的童年,已在父親犯的種種錯之下,再得不到完滿了。
白霜收了情緒,留三個孩子和月嫂在房間內,掩門走出。
別墅院中,牧文和司機已在等待,白霜轉身再看看這棟自己呆過的豪華房子,反倒覺得它有種淒清和孤寂,像座沒有靈魂和溫度的空殼。
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攜這脖頸上的絲巾一起,在風中翻卷。喬燁站近她跟前,為她撥順發絲別在耳後,難得地細細打量她的眉眼。
即使過去那麼久,絲巾飛舞半遮半掩間,她還是跟謝雲舒有那麼幾分像,讓他看得神智恍惚。
白霜仰頭看著他,不解地問:“怎麼了?”此刻站近了對視,她才發現,喬燁的風采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穩重了很多,也孤寂了很多,看得她都有些不忍。
喬燁的話語帶著無盡的落寞,他沉聲道:“白霜,讓我吻你兩次吧。”他這是在跟她商量,認識她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想主動親近她。
“嗯。”白霜抬著杏眼仰視他,點點頭,乖乖閉上眼。
他在她額上印下輕輕一吻,鬆開後低聲解釋:“這第一個吻,是給作為她的替身的你,你因為我受了不少委屈,你也不容易。”她也是其中一個因為自己改變了命運的女人,自己多少對她有愧疚。
她勾唇笑笑,答:“沒什麼,都過去了。”事情到了今天,她早都釋然了。
他再次湊近她,又在她額上一吻,輕輕歎息一聲,解釋:“第二個吻,是給作為鍾晏母親的你,你為了這個孩子做了很大犧牲,我必須感謝你為我添了這麼個小生命,我會一視同仁,給他一樣的愛,你放心吧。”
他沒有吻她的唇,可白霜很清楚這是為什麼,男人想吻的女人,是他們真正愛的女人,別的女人則不行。
白霜對他的承諾很滿意,投進他懷裏,收攏雙臂抱緊他,笑道:“喬燁,我走了,這幕劇終要結束,以後,你自己保重。”說到最後,她竟是鼻頭一陣陣發酸,忙鬆開他,抬手捂住鼻梁。
告別時,她終是感傷了。
欽州的一切,像是一場盛大的夢,她在其中雖然隻是個小小的配角,卻目睹了他們主角的悲喜聚散。如今每人各自離開去往自己的方向,隻餘他一個人在這裏,這難道不也是一種考驗和折磨嗎。
人去樓空,最後剩下收拾殘局、重新開始棋局的他。堅持著再次開始的那個人,需要的勇氣才是最大的。
喬燁一時也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身側的拳頭悄然攥緊,自責道:“白霜,我對不起你們,我就是個混蛋,活該最後成為孤家寡人。”都要離開了,曲終人散,隻剩他一人孤零零站在台上,承受著聚光燈對他靈魂的拷問。
這樣的道歉,是給她的,更是給謝雲舒的吧。他在對謝雲舒道歉,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謝雲舒聽不到了,也不會再聽。
白霜越想越難受,眼淚終是忍不住掉了出來,邊抹淚邊對他道:“喬燁,你別再傷心了,忘掉吧,把一切都忘掉,來日方長,你能再找到喜歡的人,牽手走完餘生。”
他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勸一般,隻悲涼扯了扯唇角,輕聲道:“上車吧,到了那邊好好的。”又再次擁了擁她,攬著她送上車,為她關上車門。
白霜淚如雨下,她曾是謝雲舒的替身,她對此深惡痛絕,可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是在替謝雲舒流該流的眼淚。
喬燁,我們愛過、傷過、恨過,劇終時就忘掉吧,給自己一個解脫,而不是沉溺在過往的泥沼。
車子駛離,喬燁不知不覺也流淚了。多少年沒有流過淚,此刻,他覺得他也是在因為謝雲舒流淚。
雲舒,相忘於江湖,真的可以嗎?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