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的時候，莫川一直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等到他口袋真的富餘起來才發現錢也不是萬能的，在它上麵還有“權”、“人心”、“天”！
莫川不怕權，因為權能用錢用手段獲取，也不怕人心，因為與人鬥其樂無窮也！但是他怕天！真的很怕。以前村子裏碰到天災**總會惡狠狠的咒罵一句“賊老天”。
村人不敬畏天麼？當然敬畏呀，但是這天不會因為你的敬畏、咒罵、乃至祈禱上香就優待你或者放過你，對於他來說爾等凡人皆為螻蟻，興致來時，便丟點點心給你或者幹脆碾死兩隻取取樂。
莫川再次看到父親的時候，莫大福正躺在雪白的床上酣睡，平靜的麵孔上看不出絲毫被病痛折磨的模樣，隻是臉色有些令人心疼的鉛白。
“前些日子，你爸氣色可好了，臉蛋紅得跟蘋果似的，大褂先生都說你爸根本看不出患病的樣子，誰知道突然之間就發病了……”莫川母親沈秀娘壓低聲音念念叨叨的訴說著，哪怕是早已經看到這一天，此時真的發生了，心裏還是難以接受。
大概是出來居住在療養院、身邊有著特護使喚的緣故，沈秀娘的氣色比起之前好了很多，脫離麵朝黃土的生活，皮膚也白皙了很多，隻是那一頭不符合年齡的黑白參半的頭發，暴露了生活的不易。
莫川抿著唇，聽著母親的念叨，許久才開口道：“我想送爸去美國治療！”
“啊？美國？這個那不是要好遠啊？聽說那邊老貴了，而且說的都是什麼洋話，過去也聽不懂人家說話啊？……我看算了吧，你爸這病我都問過醫生了，治不好，就跟村裏許老頭的癌症一樣，白花那錢，不就是早走晚走的區別麼，我跟你爸也都看開了。”
“再說了，人啊，這一輩子就這一回事，吃吃喝喝，生老病死，誰都避免不了。去美國說的簡單，萬一你爸在那走了，這魂兒怎麼找回家？……”
沈秀娘心中其實是糾結了的，她自然不舍得丈夫走了。但是一想到孩子爸這病又治不好，花那個錢幹什麼？在這邊療養院的花銷有時候都讓二老心中直嘀咕，莫川是哪來這麼多錢，會不會做了壞事？這再去美國這不是給孩子添壓力嘛！！
莫川沒吱聲，他也知道塵肺病很難治，尤其是到父親這個階段，送到哪裏都差不多，區別也就是早走一天晚走一天。
去美國說的簡單，到那邊人生地不熟的，哪怕莫川有錢有能雇傭十七八個小團隊跟著照顧，父母這心裏肯定還會有一絲膈應。尤其是家鄉講究個落葉歸根，這越到病危時刻，家裏反倒越不會同意走遠門。
以前天庵村裏就有位老人，快要不行的時候，趕緊打一針嗎啡，連夜運回村子再咽氣，圖的什麼？圖的就是這落葉歸根！
莫川心情略有些煩躁的走到醫院的抽煙區，點燃香煙吞雲吐霧起來，這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但是這個角落抽煙的人還不少，不少人眉頭緊鎖，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椅子上更是還有一個大男人低著腦袋似乎在哭，不時可以聽到哽咽抽鼻涕的聲音。
許久，莫川掐了香煙，又去找值班醫生，不厭其煩的追問塵肺病的知識，其實這醫生說的東西莫川都知道，他這半年也看了不少這方麵的書，可以說幾乎都是半個專家了。但是莫川還是下意識的追問，也不知道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