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夏季的酷熱似乎烤幹了曹老爺子的水分，再次見到老爺子的莫川，明顯覺得老爺子蒼老了幾分，身形消瘦，膚若橘皮，枯槁的大手上浮現出點點老年斑，看起來充滿了衰敗的氣息。
不過衰敗的皮囊困不住靈魂的自由，老爺子雖然身形枯槁，精神頭倒是十分不錯，渾濁不見多少眼白的雙眸，依舊給人極大的壓力。
知道莫川要來，老爺子專門在四合院子茂盛的棗樹下多擺了一張躺椅。
不同於呆在療養院貪圖人氣喜歡下棋的老頭子，曹老爺子從療養院搬出來之後，便越發安靜，有時候甚至能靜靜的躺在樹蔭下一下午。那狀態，有時候著實令曹家子孫害怕。
所以知道莫川要來，曹家人專門給莫川打聲招呼，介紹一些老爺子近況。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探探老爺子狀態，讓老爺子開心點。
老實說，這種情況看起來很可笑，然而這就是真實情況。
曹老爺子積威以深，子孫敬畏，子孫滿堂容易，承歡膝下卻是十分不易。尤其是小輩子弟，看到老爺子就害怕，指望他們過來撫慰一下老爺子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能跟老爺子說得上話的，也都是各有事業，自己都忙不過來，哪裏有功夫搭理老爺子？
不得不說，老爺子的遭遇跟千千萬萬普通家庭其實沒什麼兩樣，這事便是莫川也解決不了。便是莫川過來，也是尋求解決問題。
聽完莫川的疑惑，躺在躺椅上的老爺子沉默半晌道：“你說的問題其實就是對立統一規律，這是個無解的難題，泱泱華夏五千年，都沒人能解決這個問題，你問我，我可給不了你答案。”
老爺子的話令莫川有些傻眼，老爺子捏起一塊手帕，擦去眼角的眼水。人老了，這流眼水的毛病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纏上了身體，令人時刻嗅著衰老泯滅的味道。
“鑽石礦那事有多長時間了？”老爺子道。
莫川有些不太適應老爺子話題的跳躍，道：“從知道到現在大概有一年半了吧。”
“一年半……一年半就能組建如此厲害的私軍，這雷霆手段為何不用在產業上？因為親戚下不了手？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莫川恍然，隨即自嘲的笑道：“什麼雷霆手段，不過是靠武力恐嚇罷了！這玩意怎麼用在商業上？難不成每個人管理層任職之前，都拉去非洲旅旅遊，參觀參觀我那軍營。讓他們看看那些黑鬼用屁眼鼻孔私藏鑽石，被老子的人抓到之後，是怎麼折磨活活打死的？”
老爺子對莫川滿口髒話乃至裏麵透露出來的血腥資本毫不在乎，反倒露出幾分追憶憧憬之色，半晌才道：“這是個不錯的主意，為何不用？”
莫川愕然。
“人的本性再怎麼複雜，對武力對死亡的畏懼依舊會壓過一切欲望。武力是個好東西，隻要它足夠強大，那邊它便能解決掉一切問題。隻有武力不夠強的人，才會搞些小聰明，什麼四兩撥千斤，什麼陰謀詭計，這些在絕對的武力麵前，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曆史上縱橫西歐，暗殺無數皇帝貴族的恐怖暗殺組織阿薩辛派，令無數權貴聞風喪當，乃至一度被神化的宗教，最後還不是在蒙古鐵騎下化為飛灰！瞧瞧，這就是武力。”舉例子的老爺子，忍不住評價一句：“這大概也是元朝對西歐世界最大的貢獻之一，消滅了霍亂文明根基的恐怖宗教文化。”
老爺子感慨一句，便繼續道：“所以既然擁有武力，又何必舍本逐末？商業的本質和戰爭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掠奪財富麼？既然如此，這雷霆手段為何不能用在商業上？害怕員工舉報你，還是害怕被曝光？”老爺子目光平靜，斑駁的陽光模糊了他的神色。
莫川被鎮住了，這一力降十會？還是看破事務的本質？
他剛剛那看似玩笑的話，仔細想想其實可操作性極大，任誰一想到自己有個暴力領域的老板，那背叛成本絕對暴增，誰還敢輕易吃裏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