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左顧右盼,在路對麵捕捉到倪清時的車。
自家哥哥坐在車內,遠遠地朝她招手。
她趕緊跑過去。
剛剛跑到街角,突然被叫住:“那個——”
腳步微頓,她回過身。
容嶼背後的空高而遠,夕陽在邊暈染開一片柔軟的黛紫。
他離她幾步遠,長手長腳,身形高而挺拔,眉眼漆黑,頭發剪得很短,臉部輪廓利落分明。
隻是穿著最簡單的短袖短褲,也和記憶裏一樣,清俊得令人難以招架。
“呐。”
容嶼神情依舊閑閑的,頓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撮頭發,放在手心裏給她,“我剛剛從螺旋槳上取下來,一根都不少你的。”
指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他那無人機失靈了,不知怎麼就衝出安全區,直直地拐到她身上。
“不過……”他想道歉,話到嘴邊,變成一句幹巴巴的,“反正你,不是,頭發多麼。”
晚風帶著熏熱的花香,倪歌看了他一會兒,半晌,柔順地伸手把頭發接過來。
然後,她軟聲:“容嶼。”
“嗯?”
下一秒,姑娘眼眶不知怎麼就紅了。
她攥著那撮頭發,惡狠狠地砸到他身上,生氣起來聲音也是奶的:“你煩死了!”
然後像是怕他報複似的,轉過身連看都不敢看一眼,一溜煙就跑了。
晚霞漫,少女烏發明眸,裙擺飛揚。
容嶼愣愣地站在原地,許久許久,直到風吹散她剛剛砸在他胸口的那幾根柔軟的長發,他才慢慢眯眼,饒有興致地道——
“幾年不見了,脾氣見長啊。”
……
這是倪歌回到北城的第二。
也是她和容嶼分開的第七年。
平心而論,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想著想著,忍不住捂住臉。
倪清時看她一眼,溫和地提醒:“倪倪,係安全帶。”
倪歌趕緊應一聲好。
“下午不是去博覽會了嗎?”
他聲音很輕,溫柔而低沉,“怎麼突然就派出所半日遊了?”
起初接到派出所電話,他還非常難以置信。
盡管倪歌這些年在南方治病、兩個人聯係不多,但他這妹妹從就乖得跟什麼似的,從來不會主動惹事。
“因為……出了點事故,一架無人機撞到我身上了。”
倪歌撓撓頭,有些鬱悶,“是容嶼。”
一聽這名字,倪清時就笑了。
他調轉方向,將車開出去:“是他啊,那倒也正常。
這確實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倪歌很讚同:“對,這麼多年不見了,他還是凶巴巴的。”
“怎麼這麼?”
倪清時笑意飛揚,“你們時候關係不是挺好的麼,我記得他還送過你很多航模?”
倪歌睜圓眼:“才不是,他明明一直欺負我。”
嚴格起來,她和容嶼,其實算得上青梅竹馬。
倪、容兩家是通家之好,父輩的感情在軍校時就好得不行,九歲之前,她生活在大院,容嶼就是她家的鄰居。
那時候論資排輩,她是院兒裏最的一個姑娘,偏偏早產病弱,三兩頭進醫院,搞得院兒裏孩都不樂意帶她玩。
於是她在那群孩裏挑了個最好看的,黏著他。
——這位靠顏值勝出的幸運鵝,就是容嶼。
容嶼大她兩歲,但一點兒也沒有做哥哥的樣子,平日裏橫著走慣了,看到乖乖軟軟的糯米團子就想欺負。
所以最初她黏上來時,他煩透了:“跟著我幹什麼!”
倪歌雖然覺得他有點凶,但她非常坦誠,心地指出:“你好看。”
容嶼扭頭就走。
但這一點兒也沒打擊倪歌的熱情,她在這種事情上超級一根筋,大院兒裏每都回蕩著:
“容嶼哥哥,校門口新開了一家奶茶鋪子,我請你喝飲料好不好?”
“容嶼哥哥,你有沒有看最新的那期漫畫?
我借你看呀。”
“容嶼哥哥,你想不想玩遊戲機,來我家玩呀!”
……
她一口一個哥哥,叫得容嶼一邊心花怒放,一邊又生出被包養的錯覺。
他費解極了:“你一個學生,哪來那麼多零花錢?”
倪歌見怪不怪:“不用買啊,都是我抽獎中的。”
“……?”
她兩頰笑出梨渦:“我有超能力,我運氣超好。”
姑娘眼睛又黑又亮,容嶼愣了一下,板起臉:“那也不要,都收起來。”
“……喔。”
停頓一陣,他有些不自然,又聲音很低很低地,別扭地補充:“……以後我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