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玉鉤遙掛。
街市上寶馬香車難行,人群熙熙攘攘,樹上錦綢鴛帶,四下裏燈火流璨,有情的男女成雙成對,亦或幾人姐妹金蘭呼伴而行,見到好看的少年郎,駐足對視一眼,羞澀轉頭與正揶揄偷笑的閨中密友跺腳嬉鬧。
七月初七的京城蘭夜竟比白日裏更熱鬧些。
葉勉拽著莊珝的袖角在人群中艱難地穿行著。
“快快快,你快著些,一會兒趕不上了!”葉勉急道。
今兒個李兆中意的那個女學學生要來香橋下放河燈,魏昂淵拐著彎兒的在他二嫂那裏打探好了時辰,李兆那傻子已經換了好幾回的衣裳,就等著這個機會與人姑娘遠遠地見上一麵,若日後他央著他娘替他去求親,姑娘好歹也知道是他。
兄弟此等大事怎能錯過。
街邊的兩側商肆全都店門大開,夥計站在掛著滿紅燈籠的店門口可著勁兒的吆喝,葉勉急得滿頭是汗,左躲右閃地避著走街販郎們裝著各樣乞巧物事兒的扁擔。
“你看看你,”葉勉不耐道:“你要找我出來玩兒好好與我便是,偏繞這麼大個彎兒,把我一晚上的安排全給打亂了!”
“我若直直與你,你肯和我出來?”
葉勉張了張嘴沒有話。
“下回我還繞這麼大的彎兒。”
葉勉一時吃癟氣悶,回頭瞪了他一眼,莊珝卻隻抬了抬眼角,不甚在意。
倆人到了乞巧市旁的香橋邊時,魏昂淵他們都已等在那裏,見葉勉把榮南郡王也給帶了來齊齊一愣,卻也沒什麼,因在外頭,也不好行禮,便都低了低頭算是見禮。
幾人正湊著熱鬧也紛紛往那香橋之上掛著檀香包,那香橋是由裹著彩紙的線香和粗官香搭建而成,上頭還掛著一串串祈福的紙折和黃澄澄的元寶錠,左右一副對聯“七夕今宵看碧霄,牽牛織女渡河橋”。
阮雲笙遞給葉勉和莊珝兩支檀香包,笑道:“你們快也去掛上這個,一會兒與這香橋一道焚化了,討個好彩頭,以後定能娶得賢妻,恩恩愛愛。”
莊珝抬起眼淡漠地打量了一眼阮雲笙,阮雲笙勾起一邊嘴角笑了一下,把香包塞進葉勉手裏。
葉勉拿在鼻下聞了聞,一股子刺鼻的廉價香料味,不由地皺了皺鼻子,阮雲笙笑著把他推到香橋邊,“街邊的商肆隨意買的,哪裏就和我們平日裏用的一樣,你快別挑剔了。”
另一邊的李兆在香橋邊上魂不守舍地打著轉,煩的魏昂淵要不是看他身上穿著新裁的衣裳,恨不得踹他兩腳。好在沒一會兒,魏丞家的仆從就跑過來,急道:“去了去了,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也跟著一起。”
魏昂淵一招手,“快,我二哥和二嫂也在,這可好辦多了。”
幾人趕緊順著玉霄河往上遊那頭趕去,一路上年輕男女皆蹲在河邊放著巴掌大的彩色河燈,河流緩緩,水麵上星星點點,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看得葉勉頻頻駐步。
李兆在前頭死命地催著:“葉四你少給我磨蹭!明年哥賠你一車的花燈!”
“知道啦!這就來。”
葉勉無奈地加快腳步,卻聽一邊的莊珝道:“不要他的,明年秦淮上的燈都是你的。”
李兆在前頭一個踉蹌。
越往上遊走去,人越少些,再往前頭便都是各個府上紛紛結伴的貴女們。
葉勉幾人遠遠地避著,往那頭的青金橋上走去,魏昂淵的二哥打著扇子站在橋上,後麵站著幾個侍衛。
幾人趕緊上去親熱得見禮。
“清哥哥。”
魏昂清笑著點了點頭,看到一旁的榮南郡王時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也笑著與他見禮。
魏昂清問他們,“不去乞巧市上熱鬧,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魏昂淵打著馬虎眼,“我們嫌那邊吵鬧,來這邊鬆快鬆快,我二嫂呢?”
魏昂清往橋下努了努嘴,“陪著她娘家的姑娘來放燈。”
幾人往橋下一看,幾個穿著錦衣羅裙的官家貴女,已經摘了頭上罩的薄幕紗,正蹲在河邊嬉笑著放著河燈,旁邊站了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在那裏守著,再外圍還有些護院一樣的人在那邊巡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