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小娟的攙扶,我步履蹣跚地走下了樓。
路過玻璃窗時,我親眼見到了自己的樣子,瞬間明白了小娟大驚失色的原因。
窗中的女人,形容枯槁,嘴唇慘白,整個人瘦得過分,稱得那雙無神的眼睛愈發大,好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我心裏也覺得奇怪,明明我沒有什麼賣慘的念頭,卻變得如此淒涼。
我不過是,日日夜夜想著藺憑川,回放著他對我說的那些話……竟已經折磨自己,到如此地步。
見到我出來,家中所有人都抬起眼,靜靜看著我。
我不為所動,任由小娟帶領著,走去了庭院中。
一走到庭院裏,紅花綠葉,姹紫嫣紅,竟看得我不自覺閉了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複又睜開。
我蜷縮在躺椅上,動也不動,擺在手邊的點心也沒有去品嚐的欲望。
小娟耐心地勸說著,說得我有些不耐煩,不得不伸手拿了一塊雞蛋布丁。
這曾是我孕後最愛吃的,結果我剛咬了一口,頓時被蛋腥味惡心到,直接吐了出來。
等我停止幹嘔,虛弱地撐著扶手,整個人蜷縮得隻剩下一小團。
“你,這……”小娟看著我被吐髒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變紅了,“我現在去拿衣服,您等我。”
眼看她跑著進了樓裏,我眼光驀然銳利。
撐起身子,我迸發出力氣,直接朝門口走去。
結果,我的設想落空——門口兩個保安鬼魅般出現,堵住了去路。
“怎麼,我還不能出去嗎?”我提高了聲音,質問著他們。
保安賠著小心,解釋道,“對不起太太,隻是吳管家特意交代過,我們也是職責所在。”
說曹操,曹操到。
吳管家出現在我身後,聲音不卑不亢,“夫人,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可以吩咐我們,其他的還是盡量能免則免吧。”
雖然他低著頭,彎著腰,客氣禮貌,可我知道,他並沒有把我當成主人。
吳叔是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隻可惜,他唯一的主人隻有藺憑川。
我心中自嘲,藺憑川給我的一切,隻要他一句話,就這麼統統收回了。
我看著吳叔,說,“好,我不去。你去跟藺憑川準達,最好有本事把我關一輩子!”
——
當天晚上,我仍然直挺挺躺在床上,瞪著眼睛,再次陷入了無眠之夜。
滴答,滴答,我聽到樓下的石英鍾搖擺的聲音,伴隨著心跳,越來越慢。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門打開的聲音。
這腳步聲……我一下子就聽出是誰。
在他開門的瞬間,我下意識閉上眼睛,佯裝熟睡。
那人慢慢走來,站在床頭,注視了我良久。
不光如此,他還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眼睛、鼻梁、嘴角。
當他留在我的唇上時,我猛地張口,死死咬住了男人的手指!
黑夜裏,我看著藺憑川若隱若現的輪廓,恨意在胸中發酵,恨不得咬斷口中的這根手指!
然而,藺憑川卻隱忍著,一聲不吭,任由我撒火。
當血腥味越來越重,我緊緊揪著床單,不得不鬆開口。
我還是……不忍心……
“滾出去!”我咆哮著,嘶吼著,“滾!”
藺憑川,別再來動搖我的心……別再來施舍你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