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了這一點,我心裏就像是堵了個什麼,自然沒有食欲再吃下去。
回到房間,我換了身睡衣,躺在床上發呆。
高燒的餘韻猶在,我渾身都沒什麼力氣,意識也不是很清醒,卻怎麼都睡不著。
病中人多思,往往還會因為一些平時不掛懷的小心思,而惹得心神不安。
其實我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占了薑豐睿的好,卻又不想對他負責,堪稱是逆轉了性別的渣男本渣。
我不止一次與薑豐睿說過,現在我的心思都撲在事業和藺家身上,不扳倒藺家兄妹,絕不甘心,所以沒辦法勻出心神,回應他的感情。
何況,從前我對薑豐睿並沒有什麼特殊感情,忽然經曆生死之後,一轉頭就對他情深不壽,聽上去也很扯。
我能給薑豐睿的承諾是,薑家給予我的恩惠,我必定會數倍償還。在桐市時,我也恪守諾言,為薑氏地產不遺餘力地工作,幫助他們斬獲了幾宗大項目。
而薑豐睿也反複告訴我,“要不是因為有你,我爸媽也不會鬆口,放我回寧市做我喜歡的工作。我們訂婚,是對兩個人都有好處,你不必總是心有虧欠。”
雖然他這樣說,但我也不是沒有心的。
互惠互利的交易,和真心實意的嗬護,一點也不同。
在這之前,我不停在心底告訴自己,薑豐睿是這世上我最愧疚、最在乎的男人,我要盡一切可能回饋他,成為他的助力和盔甲。隻要是他需要的,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去完成。
但我自欺欺人的是,我從未將他視為最愛。
我是膽怯的,不知道我能愛他幾分,他贈我汪洋深海,我卻吝嗇交出涓滴細流,如何公平?
更隱晦的是,我已經有些受害後遺症,擔心他真的與我在一起後,會跟藺憑川一樣,很快覺得索然無味,轉身又痛快拋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前兩段感情讓我痛徹心扉,險些送了命,我哪裏敢再輕易下賭注呢?
抱著被子,我側了個身,又不受控製地想起在薑家的一些回憶。
我想起剛生下爍一時,因為元氣受損,整個人都很虛弱,在床上躺了快兩個月。於是,照看爍一的工作無形都轉移到了薑豐睿身上。
雖然平時有保姆照顧,但是他總會在下班之後,第一時間抱著孩子到我床邊,陪孩子玩耍解悶,逗弄得小團子咯咯直笑。
即使爍一不是他的孩子,他卻視如己出,盡心竭力。
爍一的第一次站立,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說話,都有他的陪伴,所以小家夥才會黏他黏得很緊,有時候連我都比不上。
這樣善良的男人,這樣不求回報的溫柔,我真的舍得讓他繼續無止境的等待嗎?
等待傷人,我要繼續拿鈍刀子向薑豐睿心頭割去,讓他始終懸著一顆心,不能放下嗎?
我在心底不停質問自己,又胡思亂想地做了很多平時不會做的假設,終於在心煩意亂中迷糊睡去。
——
這一睡,就睡了大半個下午。等我起床的時候,天色昏暗,已經黃昏。
不過我醒來之後,精神確實好了很多,感覺輕鬆了許多。
叩叩,叩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了小娟的問詢,“太太,您醒了嗎?到時間吃藥了。”
我應了一聲,讓她進來。
含了兩粒消炎藥,我喝下半杯溫水,將它們吞咽下去。
這時候,小娟才說,“樓下有位客人,已經等您一會兒了。”
“客人?”我疑惑。
小娟顯然話說一半,仿佛不便說透,“您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下樓梯,當我見到端正坐在沙發上的客人之後,頓時腳步也停了,有些出乎意料。
“藺家喬?”
聽到我的聲音,小少年立刻扭頭看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亮晶晶的眼睛,卻暴露了他對於我們會麵的期待。
站起身,他小聲而不失禮貌地說,“突然登門,打擾了,孟阿姨。”
聽著他有模有樣的大人口氣,我啞然一秒,瞬間失笑。
“不打擾。你是我今天最驚喜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