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 一個替字(1 / 2)

按照這裏的規矩,家裏發生白事,都不能讓幫忙的人空手回去,安然忙著燒紙,剩下的事也隻好劉飛陽安排,用從安濤那裏借來的錢,買了幾條煙,放在櫃子裏備用。還得留人在這裏吃飯,二孩和張寡婦擔當重任。

二孩做菜,張寡婦燒火,一人蹲在地上被嗆得睜不開眼睛,一人踩在灶台上嗆得直咳嗽,總體來說,配合的還算有默契,東西屋每屋放一個桌子,坐了二十幾人。

原本想在家停留三天再下葬,可陰陽先生說,按照人沒的時辰在家停留三天不好,也就第二天起早送葬,沒有火化,並不是不遵守政策,而是這個家裏實在沒有去殯儀館的路費,和掏出那份火化錢。

也正是因為有些不符合政策,在送葬的路上並沒吹吹打打,走的很寧靜。

淩晨三點鍾。

劉飛陽和其他六位壯漢扛起棺材,二孩以幹兒子的身份捧起孝盆,安然手裏拿著照片。送葬隊伍並不長,除去“工作人員”也就十幾人而已,這還是不怕犯說道臨時湊出來的,為了不讓隊伍太單薄。

天地間還漆黑一片。

這一行人靜悄悄的走著,偶爾能聽見二孩的哭聲和張寡婦的歎息,唯獨最應該掉眼淚的安然靜的可怕。

她父親的衣冠塚在山坡上,距離很遠,劉飛陽肩膀被四五百斤的重量壓的通紅,走到中途時明顯有人體力不支,都是依靠後麵的隊伍臨時替一下,因為棺材不能挨到地,不吉利。

等走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除了劉飛陽之外,就剩下一名壯漢能咬牙支撐。

不過他在距離還有幾十米的時候,挺不住也換人了。

這時候沒人能感慨前麵這頭牲口為什麼如此孔武有力。

物傷其類,任誰都沒想到還不到五十的婦女就這麼突然走了,哀傷開始蔓延,等把棺材落到地上的時候,絕大多數在場的人已經淚流滿麵。

棺材最後一次打開,對遺體進行瞻仰,原以為安然會情難自已的嚎啕大哭,然而她再一次用平靜的臉震撼了所有人。

劉飛陽手裏拿著鐵鍬,開始往坑裏填土,開始還能看到棺材顏色,漸漸地,在一鍬一鍬的土壤覆蓋之下,下麵已經不是深坑,土壤似雨水一樣蔓延,緩緩向上,沒過棺材,與地麵持平,漸漸的起個墳頭。

人是在地上出生,又回歸於土地。

無論功名利祿在墳頭起來這一刻,都淹沒在土壤之中,風吹不開,雨打不掉。

就這樣結束了?

直到現在劉飛陽仍舊不敢相信,並不是無法接受現實,而是回首從前才發現,以天計算的時間太短,以秒計算的時間才長,

那個為了給女兒驚喜,辛苦一年,紮破數次手指的婦女,好似還坐在炕上一樣。

笑嗬嗬的喊“二孩,飛陽,別忙活了,趕緊來這屋吃飯,然,你去幫打盆熱水”

走的人走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說的輕巧,做起來難於上青天,劉飛陽坐在炕頭,背靠著牆麵,抬頭仰望著天花板,手裏夾的是他最喜歡的旱煙,這兩天都在吸大前門的他,偶爾吸上一口,嗆得咳嗽。

二孩躺在炕上,雙眼已經苦腫,相比較劉飛陽而言,這兩天他還睡過一會兒,後者連洗臉的時間都沒有。

少了個人,無論在心裏層麵怎麼安慰自己,這房間內還是空落落的,現在劉飛陽心裏有兩件事。

第一是必須得讓安然哭出來,這麼憋著不行,早晚會憋出病來,即使張寡婦現在就在那屋裏陪著安然,也隻能聽見張寡婦說話聲,偶爾聽見安然的動靜,也是:嬸,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