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娥沒聽清,即使她聽清也無法充分理解這犢子說的是什麼含義,或者說,她從來不認為穿軍大衣的傻子能說出有意境的話,就目前而言,她的心早已飄到酒吧裏麵,那兩位在傳說中的神仙身上。
她之前沒反應過來,但也猶如一條大壩潰爛出一道口子,先是涓涓細流,最後決堤演變成洪水猛獸,她現在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中水縣的青姐在二人麵前也隻能是端茶倒水的角色,不知不覺中,身體有些微微顫抖,臉上密布潮紅,好似自己和那兩人發生什麼一樣。
“老公,你在這等一會兒哈,別著急”
張曉娥壓製著自己躁動的心情,努力降低語調的說出一句。
“好”
他點點頭,隨後臉上還是那般笑容的站在原地,張曉娥步伐略顯淩亂的走上樓梯,向二樓走去,碩大的酒吧一樓大廳裏,隻剩下他自己,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走進酒吧,處處透露著新奇,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目光,仔細的觀察周圍一切。
這裏開著比家裏鎢絲燈泡還亮的白燈,不像往常開著五顏六色的燈來回閃爍,少了幾分躁動,多了幾分穩重。有人說,當一人獨自處於空曠陌生的環境中,會自然而然的感覺到不安、蕭索、淒涼。
這犢子沒有,這裏再大也沒有家裏的幾畝玉米地大,再陌生,也沒有這中水縣城陌生,他的目光在不知不覺中鎖定到一樓半的平台上,就是柳青青坐在沙發喝葡萄酒的平台,這犢子不懂什麼富貴不還鄉等於錦衣夜行的道理,他隻明白,如果玉米已經長出來,不讓自己坐在田間地頭欣賞,那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他在想,那矮小並且看上去不算很結實的欄杆,能否阻止的了人掉下來?
就像剛才那些西裝革履的上等人,落寞離開。
旁邊的樓梯漸漸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在劉飛陽的二十年的生命中,他最為確定的一點是,種下玉米籽想要的是得到玉米棒,最不確定的一點是,怎麼樣才能算是活出個人樣?活到什麼樣才能算活出個人樣?
如果是富翁,百萬上麵有千萬,千萬上麵有億萬。
如果是做官,科級上麵有處級,處級上麵有廳級。
人究竟走到哪一步才敢說,我這輩子沒白活?我對得起自己?
一直以來都勤勤懇懇務實,走好腳下每一步,從不好高騖遠定目標的犢子,內心中終於燃起一絲**,呐喊著那個人就是我要成為的。沒有操你大爺老天爺的狂傲憤怒,更沒有他裝傻子看其他傻子的卑微弱小,相反,非常平靜的讓他獸血沸騰起來。
吳中走在這隻隊伍最前方帶路,其次是那個叫丁永強的老板,落後一級台階的是他貼身保鏢,就是剛才站在門口的標槍男子叫齊青鋼,齊青鋼身邊是麵帶微笑的柳青青,再後一級是號稱市裏首富的錢總錢書德,旁邊跟著忐忑臉紅的張曉娥,最後是錢總的秘書孫紅文,那黑色的帆布兜仍舊在他手裏拎著。
隊伍等級分明,井然有序。
劉飛陽沒注意別人,他露出與平時不相符的眼神,掃了眼丁永強,不知為何,這個人麵相不凶、不善、不惡,也沒有所謂的那種不怒自威,甚至把他比做成某個機關單位裏權利不大,位置不重的小領導都非常恰當。
然而,犢子絞盡腦汁的在心裏憋出一個詞: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吳中知道柳青青找人帶路,但卻沒想到找了這麼個貨色出來,隊伍服裝不說整齊劃一,也稱得上大致雷同,如果把這穿軍大衣的家夥加進來,顯得太過突兀和不協調,心裏忍不住誹腹:得大體的柳青青怎麼能辦出這麼沒腦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