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劉飛陽第一次來到這裏,也是第一次站到這個高度欣賞這座城市,他掛斷電話之後緩緩扭過頭,身體還處於半麻木狀態,對外界刺激感受不強,眼眶因為過分激動而導致有些烏黑,眼裏滿布血色,隻是現在的血絲不帶有半點攻擊性。
辦公室裏采用的是落地窗設計,在鄭總的目光下他緩緩走到玻璃窗旁,向下看,能直接看到午夜裏的寂寥街道,偶爾路過兩個人也如螻蟻一般渺小,路過一輛車,能沿著馬路的方向看它究竟要去哪,他倒不會感歎男人就要到這種高度,心裏的想法是如果沒有這扇玻璃跳下去會怎樣。
自殺的人下輩子會投胎成為畜生,這是他在別人嘴裏聽來的,然而此刻他確確實實產生這種想法,耳邊好像傳來笑聲,那是安然親切的召喚,眼前的玻璃窗好似也浮現出安然的影子,她散著發、穿著裙子,微風撥動裙擺,她在歡呼著雀躍著。
不禁想抬手觸碰,手指剛接觸到玻璃窗上,那身影如水波一般散開,笑聲也消失不見。
夢境無法替代現實,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扭過頭不再看窗外。
“劉先生”鄭總見他回過神叫道。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了,你忙,我先離開”劉飛陽說話還是有氣無力,麵色也變得有些許蒼白。
“要不然我送你?”鄭總試探的問,他沒有挽留,也知道劉飛陽不可能在這裏閑扯。
“不用了,謝謝”他再次真誠回答,然後直奔門口走去。
鄭總站在原地久久未動,還被那莫名的哀傷感染,歎了口氣,隨後重重的坐回沙發。
劉飛陽走出去要比來時引人注目的多,那幾名前台女孩類似肅然起敬的站在裏麵,就連副總經理都在一直守候,他率先跑一步幫著把門打開,劉飛陽的這身打扮本就引人注意,再加上內部人員對他的恭敬態度,一時之間讓滯留在大廳裏的客人不禁交頭接耳。
出了門叫輛出租車回到醫院,一切都在行雲流水的進行。
當他走出電梯的時候,看到走廊盡頭隻剩下兩個人,柳青青和張曉娥,今夜有一批磚出窯,洪燦輝必須回去盯著,他現在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不讓生意再出問題,三爺也已經離開,他注定不可能在這裏停留過多時間。
柳青青已經不如之前那般情緒激動,又恢複了冰冷麵孔,她看到那具行屍走肉出現,心裏竟然不自主的升起一股憤怒,以前她看重的是小人物的脊梁,也不知那脊梁還能硬到什麼時候,她沒從長椅上站起來,就這麼轉過頭目光稍有冰冷的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如果不是念在對安然有些欣賞的份上,她不毫不猶豫上去給那犢子一個大嘴巴,告訴他打起精神,不就是個女人麼?
張曉娥看待問題的角度則大大不同,沒有柳青青的客觀死板,能坐在這裏除了對安然的尊重之外,剩下的是對劉飛陽的愛慕和可憐,她曾經希望有一天劉飛陽也能對自己這樣,隻是這一切遙不可及,她站起來望著,同時欣賞著他偶然間迸發出的柔情。
劉飛陽走到床邊,繼續望著裏麵,望著走廊裏的燈光映射下那張伴隨他走過最艱苦歲月的臉龐。
“醒來,醒來”他在心裏默默的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