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七點。
這個季節惠北市天要徹底黑下來,得在八點鍾左右,現在太陽已經落山,卻還能看清幾十米之外的人,有些類似於混沌狀態,賈信德家的小區裏祥和一片,有很多吃過飯的老夫妻出來散步、還有孩子在嬉戲。
楊柳依依、花紅草綠。
然而沒人注意到位於樓一邊的躍層裏已經人滿為患,全都麵帶愁容,賈信德不敢開玩笑,尤其是不敢拿兒子開玩笑,如果按照安濤的說法倒真有可能過來把他兒子腿打斷,他憤怒的同時還感到恐懼。
確實,神仙打架他惹不起。
第一次感覺到問題能朝這個方向發展,對當下的局麵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用一下午時間把公司的一切安排好,匆匆趕回來,兒子就坐在他旁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看父親的表情就知道一定不是小事,所以變得出奇的乖巧,也陪同安安靜靜的坐著。
兩人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還坐了一人,孫濤!
這個小舅子此時已經成了他最大的倚仗,走歪門邪道,在社會上也有一群朋友,棚戶區那片也能稱王稱霸,作為除當事人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孫濤一直抱有懷疑態度,當天在胡同裏安濤拋下一切狼狽逃竄的情景曆曆在目,他怎麼也不相信那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人,能說出來這種話。
他也在懷疑,如果安濤真的有實力,那麼棚戶區應該不能歌舞升平到今天,不過他不敢講出來,隻能按照姐夫的吩咐行事,小心使得萬年船。
位於半截地下的客廳裏隻坐了他們三人,透過玻璃窗能對外麵的情況一覽無餘,但就在側麵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站了不下二十人,全都是棚戶區裏一等一的好手,他們坐在台階上,看上去有點懶散,實則身旁就放著砍刀,這次是開刃的那種,還能看到兩根用鋼釘鎬把自製的狼牙棒,這種東西可比砍刀要嚇人的多。
客廳正前方掛了個擺鍾,是那種極其複古的造型,當初賈信德淘來這個花費不少功夫,現在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叮”
這擺鍾發出一聲響,預示著已經到七點半,如果是整點,是幾點會敲擊幾下。
聲音回蕩,聽的人心慌。
客廳裏沒開燈,灰色的氣息開始彌漫,不如外麵明亮,即使孫濤和賈信德距離不遠,也都看不清麵孔,越來越黑,這裏的一切都像是補上一層塵埃。
賈信德雙手握著空拳,眼睛死死盯著地麵,他憤怒的同時還又種無力感,如果自己是劉飛陽,用手捏死安濤,安濤也不敢多說什麼,偏偏到了自己,他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
轉眼間“叮叮”
擺鍾發出了八聲響,預示著已經來到八點,再看房間內,已經漆黑一片,隻能看到他們三個坐著像是石雕一樣,都一動不動,其實不僅僅是這裏房子裏安排了人,在外麵也有人,不過人數不多,就是盯梢的,已被讓人提請做好準備。
小區門口、圍牆邊、後門,都有年輕人在遊蕩。
“唰”
一道車燈直直照進小區,正有一輛黑色轎車在門口要開進來,這輛車出現的不突兀,它是從馬路上循序漸進的走過來,看起來沒有任何端倪,進入小區,在靠近賈信德家的路邊停下。
從車上下來四人,三男一女,又是那個不變的隊伍。
安濤向前看,見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唯有賈信德家裏漆黑一片,嘴角泛起一股蔑視的笑容,挎起胳膊,讓女伴挽住他胳膊,然後閑庭信步的奔著那漆黑的躍層走去。
“叮鈴鈴”
幽暗的客廳內突然泛起一陣亮光,茶幾上的手機正在急促的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賈信德眼神發直,這瞬間臉呼吸的已經忘記,兒子雖說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但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小腿都開始顫抖。
被仇家堵在屋裏,經常半夜跳仇家牆頭,孫濤在這方麵經驗還比較豐富,他算得上最平靜的,不過也是硬著頭皮拿起電話,放在耳邊道“喂!”
“孫哥,人好像來了”
電話聲音不小,賈信德和兒子都聽見,這寥寥幾個字在黑夜裏如同來自地獄的問候,讓人毛骨悚然,賈信德呼吸越來越劇烈,兒子的小便已經失禁了
“多少人!”
孫濤咬牙問道。
他話剛說出來,安濤四人已經出現在柵欄外,正開院門走下台階,有月光,有鄰居的燈光,還不至於看不見他們,隻是能看清人影,並看不清麵孔,即使知道是這對組合,還是讓人不寒而栗。
“好像就四個”電話那頭又答道。
孫濤這次沒有回話,而是把電話掛斷,因為他也看到門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