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陡然間陷入寂靜,與尋常寂靜不同,這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似一葉扁舟在蒼茫海上,無風無雨、無波無浪,但天地倒懸四周縹緲無際,讓人無所適從茫然失措,又像是在周遭漆黑的曠野,沒有鳥鳴人聲,黑色無邊蔓延讓人喘不過氣來。
錢書德麵色恢複平靜之後,就一直看著劉飛陽。
他錢半城從創業開始,借用嶽父的力量走到今天,潮起潮落沉沉浮浮看過太多,有大人物的陡然落馬,有商賈巨富因為千萬資金周轉不開而轟然倒塌,他明白一個道理、也看透一個道理:順勢而為。
他之所以等到今天才來找劉飛陽,是因為市裏給了一個機會,就是那塊地,要開發這塊地與賭博無疑,風險遠遠大於可操作性,一個人不敢冒險,兩個人就是試一試,從進門開始,兩個人談的都很平和,他本以為劉飛陽都能坦然講出孫紅文,一切時機已然成熟,卻沒想到他能驚天地泣鬼神的說:還得打你!
他並沒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看出端倪。
隻看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歎了口氣,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身上現在太過暴戾,做生意、做人,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好,對於之前的一切,我感到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能像高啟亮一樣,給你鞠躬道歉”
錢書德能說出這話,可見姿態已經放的多低。
然而劉飛陽並沒有所觸動,開口道“說過打你,就是打你,如果所有的道歉都有用還要法律幹什麼?你能過來我很意外,本來以為你得硬著頭皮跟我對抗下去,爭到咱們兩家倒下去一家”
錢書德皺眉道“你要知道,由於你我之間的對抗,已經讓土地價格、市場平穩程度產生了極大的波動,繼續爭,最好的結果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到時候咱倆都會倒下,會有新人趁機而上,屆時我不是首富,你也不是陽哥,會有人踩在我們頭上”
“那又如何?”劉飛陽略顯咄咄逼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不能總站著茅坑不拉屎,放眼市裏的這些人,如果有誰想要發展來找我,我未必不能幫他一把,別人都可以,唯獨你,不行!道歉是你的事,打你是我的事”
錢書德眼眉垂下去,帶著幾分火氣道“你真以為我錢書德是吃素的?今天過來低頭,並不帶代表我錢書德就敗了,你要明白,當下的惠北我還是首富,德鑫集團還是巨無霸的存在,我二十八個億的資產,即使你完成注資,我也有你五個大小!”
“如果你真有駕馭二十八個億的底氣,還用得著來跟我低頭?”
這話嚇得了別人卻嚇不到劉飛陽,他現在甚至比錢書德更為了解錢書德,笑道“你大我小,但是咱們之間有本質區別,你的德鑫集團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在元老手裏,你確實有絕對控製力,但他們中有超過百分之五的股份退股,你就會舉步維艱,同樣的問題,在我身上沒有,因為我掌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股份”
錢書德聽到這話,眉頭更深幾分。
“還有一點,流動資金的問題,銀行單款端口收緊,並且天上已經下來文件,不僅僅是惠北,現在全國都這樣,我相信現在你貸款兩千萬都得親自出麵堵銀行行長,軟磨硬泡才能拿下來,再多一點,你批不下來!同樣的問題在我身上不存在,我有三個億現金!”
錢書德瞳孔猛然一縮,確實他能過來,絕對不是一方麵因素可以決定,是多方麵因素使然,股權分配的問題在動蕩時期就顯得格外顯眼,流動資金的充足與否,在政策遇冷期也格外尖銳。
就像十幾年前,他隻有在馬漢那裏籌措一筆資金才能渡過難關。
做個最簡單的例子,錢書德是個胖子,劉飛陽是個瘦子,狂風暴雨來襲前者能巍然不動,後者可能被吹的飄飄搖搖,但是要遇到洪水猛獸,瘦子覺得要比胖子多活一段時間。
錢書德沉吟一陣,咬牙道“不打,不行麼?”
看他的神情,倒像是個受罰的小學生,確實,劉飛陽說的問題都是讓他肉疼的問題。
“你不是劉備,哭不來江山,我也不是何進,沒有婦人之仁!”
想當初他要並購,先是孫紅文出招、又是親自上陣,手段可謂層出不窮,劉飛陽親自去了很多次,可最後連麵都沒見到,在陰雨天堵在門口等待天黑才算看上一眼,結果也是,我還得打你!
時至今日,風水已經輪流轉了。
“嗬嗬”
錢書德苦澀的笑出來,棚戶區用地被賈信德和劉飛陽擺了一道,使得董事會內部議論紛紛,安濤和高啟亮的所作所為更是鬧得人心惶惶,恰好趕上政策遇冷,真是應了那句話:天公不作美。
又歎道“真他媽是莫欺少年窮啊,你成為我的對手,誰能想到?”
“我是沒想到!”劉飛陽也跟著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