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海與華珂從竹林賢海倉皇逃出,已隱在漆漆黑夜中,看日與月輪換來十多次。
古海認為,鄂天婪必定已派了不少人尋找自己,那座剛到手的山莊,現在暫時是回不去了。
如今唯有隱姓埋名,直到修行至最高境界紫石境,再出現在世人眼前。
到那時再加上自己“無視一境”的神通,就算是鄂天婪,也不再是自己對手。
故,他與華珂藏在天策國風迷城中,唯有日霞,唯有風月,才知他們在何處。
風迷城的傍晚,霞光似雨水,斜灑過青瓦,血紅之光順過白牆,在如熱浪翻湧的嘈雜聲中,墜落在翹首以盼的白色花瓣上。
白色之花,染上了世人所愛的紅色,在風中翩翩起舞。
本無瑕的花朵,為了更加美豔,染上了庸俗的赤紅。
於是在高高雲霄處的照耀下,整座城裏白花,都似在霞光中顫動著腰姿,盛放出一城的貪婪。
一位叫做古海的十幾歲少年,如今擁有著仙羽衣。
這消息如火點引燃漫山荒草,在城內人們虛掩的獰笑中,在狡黠的雙眼中,在空虛的心中,烈烈燃燒。
在風迷城的城牆處,當風與霞光交錯在一位男子的臉上。
他映著碧綠草色的雙眸,在紅色霞光下,不知是看向似蔓延至天邊的萋萋荒草,還是看向已遍尋不見的素白雲朵。
蒼鷺展翅與彩霞齊飛,一陣驚鳴響動沉寂之地。
男子高束向紅日的頭發,似被驚顫,他如星辰縹緲的眼睛,頓時添上了神色。
他拿起手中禦器,在城牆上一橫。
那是一把由骨頭鑄成的彎刀,其色如白玉,其形若彎月,刀柄上的紫色心鏡石泛出幽幽的光。
“來者何人?”他嘴中輕柔話語,在這空曠之地響動。
荒草在風中晃動,野花傍著古樹自在搖著,又是蒼鷺一聲驚鳴,卻不見人影,亦聽不見回語。
男子古銅色的鎧甲在紅霞下耀出光芒,他將手中骨刀舉向蒼鷺,眼睛中滿是殺意:“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罷,他手中若白玉的骨刀,向上一拋,天地仿佛倒轉,骨刀似是大地向蒼穹散去的雪花,又若有海浪的滔滔威勢,向那隻蒼鷺洶湧而去。
那隻蒼鷺又是驚叫一聲,羽毛盡散去,竟在一陣紅光之中,現出人形。
他乃是赤石境陳光。
這人在驚異雙眼中全是這盈盈白雪,他正欲揮手中劍去招架。
漫天白色與紅霞之光互相輝映中,一片一片雪花,竟在似能穿刺雲霄的尖細聲中,在飛掠之中,撲成一隻一隻展翅的白鷺,張開血色的嘴巴,向陳光啄咬而去。
陳光瞪著驚懼的雙眼,看著麵前。
那隻隻白鷺若惡鬼般恐怖的眼睛,透著衝天的殺意之光,若是滿地府的惡鬼,全部都死死地盯住他。
那聲聲白鷺長喙中嘶鳴出的叫聲,若從大地倒墜向九天的飛瀑,穿刺著陳光的耳朵,震懾著陳光的心靈。
這般景象,身體中的恐懼似繩索將他牢牢捆住,他嚇得連毛發都不敢亂顫一下。
盛天的白鷺,群聚而去,就隻見,藍色青天下,紅紅霞光中,由白色羽翼織成的巨型曇花,綻放開來。
隨著天地中呼嘯的風聲,以及滿耳的白鷺嘶鳴之音,一聲痛徹靈魂的淒慘尖叫聲,在這些聲音中響了起來。
曇花在天地中攢動,似是被風吹動了一般。不多時,它便凋謝了。
一隻隻白鷺飽食了之後,紛紛散去,最後消失在紅色的雲霞中,隻剩一根白玉骨刀旋轉著,回到了男子手中。
陳光衣衫上全是血液,身上全是一刀又一刀的劃痕,他似是被千刀萬剮一般。
他眼神迷離,若是冥府現於眼前,無力地朝萋萋青草叢中墜落。
“撲通”一聲,草芒若海浪,一波又一波的伏動。
城牆上的男子,似是隨風而起,然後腳撥草間,似踏著水浪,瀟灑懸浮於奄奄一息的陳光麵前。
男子眼神凜冽,似有刀劍從眼神中透出。
“說!你來此處意欲何為?不說,我不會留你性命!”
陳光咬牙,頂住嘴裏不斷冒出的鮮血,吃力說著:“我……我從天下……天下閣處得知,古海……古海如今躲在此處風迷城中……”
男子一聽,眼睛中透出光芒:“此話當真?”
陳光已沒了血色的嘴唇顫抖著,眼睛裏冒出乞求的光芒:“當……當真,所以,能……能放我一條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