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變故,拉下了帷幕,誰贏誰輸,依舊是個問號。
她靜靜的站在這片亂葬崗中,涼風襲麵,她凝著這亂葬之中重疊的屍體,隨著東風卷來的陣陣腥雨,漸漸形成了一條血河。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了麼?她罵狗皇帝雙手粘滿血腥,而自己呢?
腳下躺著一動不動,又或是身首異處的無辜者,他們的血流往何處,他們親人淚是否也會如她一般無休止。
“後悔了麼?”身後傳來了一絲冰冷的聲音。
她回了頭,唇角帶著一絲苦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會有這一天。”
千麵轉了眸,眸光有些飄遠“改朝換代終是會有腥血,勝出的那一方,死著壯烈,活著榮耀,而敗的這一方,便是無人問津。”
腳下正是敗的這一方,屍體重疊,就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也許今晚這裏會附上很多狼,將他們的屍體撕碎,啃咬,死也不能安寧。
她緊緊握了拳,眸光泛起了一絲淚花“人的**在,戰爭亦會在,我終於明白,你為何舍棄會太子的身分,飄落在那片小島之上。”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想跟我再回到那個島上麼?”
她輕笑看向他“還在唬我麼?你是太子,往後便是南靖的一國之君,你在小島之上苦練武藝,不就是想守住這整座江山麼,你會如我所願讓我回到東晉,還賦予我南靖公主的身分,將雪衣與冰衣賜於我,你還做出假象讓你的替身回南靖,而你自己就一直都埋伏在京城,不管我做什麼,你都義無反顧的支持我,助我,你敢說,你沒有藏有私心麼?”
三年來什麼都是假的,就連那次練功走火入魔也是假的,琴音誘人,令她好奇的走入桃花陣中,又讓她以為是自己破陣而入,其實這一切都是圈套。
是他若隱若現的接近她,讓她認為是因為她感動了他,他才答應幫她,替她換上他妻子的容貌,又讓婉靈公主無意的來揭穿,這樣讓她更認為,他隻是為了保留妻子這一副容貌,才助幫她入東晉,複仇。
而後又將冰衣與雪衣放置她的身邊,明著照顧,實則是他的眼線。
好深的城府,好妙的計謀,不得不讓她佩服。
“也正如你所說,我是太子,往後便是南靖的主,我要帶領著南靖百姓走向盛世。”他的聲音帶著些淒美。
她生生咽下眸中一絲苦淚“南靖欲要走向盛世,東晉就是你南靖最大的危險,對麼?”
他清冷的眸光直直的絞著她“我不想再騙你,我……”
她打斷了他的話“夠了,千麵,你真是卑鄙,恐怕當日在雪地裏,你救我與索圖的那一刻,你就動了心思,你想利用我這次複仇,將東晉國混個內亂,好一招坐收漁翁之利。隻可惜狗皇帝與端木辰曦都沒有如你所願,反而他們站在了同一條線上,至於死了端木辰皓這個敗類,對你毫無幫助,這就是今日你來見我的原因,想帶我回到那個小島上是假,用我來牽伴端木辰曦才是真。”
他沉默了,眸光有些生疼,持著雨傘的手越來越緊。
她突然抽出了懷間的匕首刺在了他的胸口,與他咫尺之間,眸光帶著一絲狠唳“說,當日你本可以救下索圖,你卻沒有救,對不對?”
他眸光有了一絲慌亂“當日他身負重傷,你自己親眼所見。”
她怔怔的望著他“他是身負重傷,但是憑你的醫術,憑你的本領,你不可能救不活他,你為了令我加劇對狗皇帝的怨恨,你對索圖竟是袖手旁觀了,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那日的種種曆曆在目。
“混蛋……”她猛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隻見鮮血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胸口。
她知道,她用力再下一寸,便可要了他的性命,這一切都結束了。
那片紅越來越大,染紅了她的眸,她突然收回了手,淚水奪眶而出“你走……走,希望你……再也不要回到這裏,若是再見麵,你我……便是敵人。”
她一把推開了他,甩開他們頭頂上的那一把雨傘,那一刻,她目睹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他,端木辰曦,身在雨水泥濘之中,雨水己打濕了他的衣裳,身後持著弓箭數千人。
她微微一怔,將千麵攔在了身後,千麵撫著胸口,眉宇間泛著一絲慌亂。
“快走,帶著你的鴻鵠之誌滾回你的南靖。”她冷冷一語,眸光卻直直的絞著向她靠近的身影。
“為什麼要放我走。”千麵的聲音帶著些顫抖。
她回了眸,看向他,沒有淚水,唇邊隻有苦笑“因為這張臉,你妻子的臉,我不想戴著你妻子的臉,看著你死,快走……”
千麵輕聲道了謝,飛身上了馬。
“讓開……”永遠平淡的端木辰曦幾乎從來沒有如此震怒過,犀利冷酷之極地看著一心隻為了護住千麵的她。
“放他走”她睜大眸,一字一字堅定。
他生生咽下了口氣,持著弓箭的雙手己然在顫抖。
她迅速的從他的腰跡抽出那一把匕首比在了自己的脖間,眸光灼灼“端木辰曦,你若是想帶著我的全屍回府,就放他走。”
他眸光一痛,深深緊緊盯著她,啞聲道“把刀放下。”
她並沒有放下刀,而是雙眸直直的絞著他手中的弓箭,還有他身後那些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他顫抖著將手中的弓箭扔在了地上,揮手讓身後的上千弓箭手退下,眸色越來越痛“我……放他走,快把刀放下。”
她抿了抿唇,直到看到千麵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眸光之中,比著匕首的手微微有了一絲鬆懈,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他猛地一躍過來,將她擁進懷裏,他一手抱著她,一手用力握住她的尖刀,瞬間手上淌下鮮血。
她微微一怔,顫著鬆開了手,因為她知道,她若再不鬆手,掙紮,必然會傷到他,他也知道,如若他不握住刀尖,在她掙紮之跡,必定會傷到她,所以他選擇了傷自己。
待匕首落入泥濘之中,濺起了層層水花,他越攬越緊,急促害怕的吻上了她的發。
她淚光閃閃的凝著他的手,看著鮮紅的血液自他的手心墜入泥濘之中,瞬間染紅。
端木辰皓死了,德妃被賜死宮中,狗皇帝依舊病榻不起,也許是因為那曼陀羅花毒,疑似中風,不能說話,也不能行走,跟個活死人沒有兩樣。
宮中不可一日無主,端木辰曦暫代朝政,端木辰軒依舊回到了那雲淡風輕的日子裏。
千麵走了,冰衣與雪衣被捆在四王府的地牢之中。
而她,自那次風雨中回來,她就一直臥病不起,日複一日的頭痛,夜夜被噩夢驚醒。
昏昏沉沉的她,隻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
一直高燒不退,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她清醒的時候便不讓太醫幫她看病,不想見任何人,隻有在昏迷的時刻,才能讓太醫給她把脈。
迷迷糊糊中,她依稀的意識到有許多人來探望過她,端木辰軒也來過,不過她都沒能說得上話。
現在她明顯能夠感覺到柔柔的小手在她的玉手上撫摸著,是她的女兒小雨瑤,她知道端木辰曦就在身邊,所以她不願醒來,不願睜開眼看到他。
門咯吱一聲響了,關上了門,他走了,小雨瑤也走了,她微微睜開了眼。
“王妃,你……爺剛走,我去叫爺。”陽春忙著轉身。
“回來”隨著她一聲低吼。
陽春轉了身,見她欲要從床榻之上吃力的坐起來,連忙上前撫起了她“王妃,你怎麼樣了?”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有沒有去看過冰衣與雪衣?”
陽春低了眸“爺交代,沒有他的允許,我們誰都不能靠近冰衣與雪衣。”
這是端木辰曦一慣的風格,她知道,她問了也是白問。
點了點頭“我知道,陽春你附耳過來。”
主仆二人也不知悄悄的說了些什麼?隻見陽春擰眉點了點頭。
書香殿
殿內亮著燭火,他將自己鎖在了書香殿中,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許靠近書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