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著種種思緒,退回了殿中,門緊緊的關上了,現在兩兵交火,千麵與父親的籌碼在她,一定會讓人嚴加看管她。
在她緩坐床榻之上時,門突然之間又響了,借著淺淺的月光,他依舊戴著他的麵具,麵具後是索圖溫爾儒雅的臉,而那顆心卻是千麵冰冷的心。
“你在想他?”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令她厭倦的氣息。
她唇邊輕笑“你何常不是一樣?”
她是在想端木辰曦,她在想他為何而來,是他,還是這偌大的南靖國。
而他也在想端木辰曦,這一戰,他在想他與端木辰曦之間,誰勝誰輸。
“聽到他來的消息,你心裏應該很高興。”千麵緩緩的坐了下來,眸光停留在她腳邊的匕首之上,他又起了身。
她尋著他向自己走來,看準了他的心思,彎腰先他一步拾起了地上那把匕首,遞向他,唇邊依舊帶著笑“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麼?。”
他尋著她眸中的那絲淡定,伸手緩緩的從她手中接過匕首,回了桌邊“是,你說得沒錯,是我所期望的,隻是我沒有想到,就連你父親也沒有想到,他竟暗地裏率著四十萬大軍而來,而我的探子告訴我,東晉皇帝重病纏榻,看來他並不如你口中的仁慈,他早就己經做好了要血洗我南靖的準備。”
她起了身,淡淡一語“你怕了?”
鐵麵下,他似乎滿意的笑了笑“我不怕,因為我手中還有你。”
她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話,轉眸開了口“你覺得他會為了我,放棄攻城麼?”
他伸手探了杯茶水,持在手中搖了搖“我們賭一把如何?”
“賭輸了怎麼辦?”她感興趣的回了眸望向他。
“我不會輸。”他輕輕的將杯中茶水送入唇邊,小抿了一口,聲音帶著一絲堅韌有力“他如若執意攻城,那我南靖將士必會全力以赴,縱然他有四十萬大軍,集我南靖的餘力也能阻擋他至我們明日大婚,這一戰誰勝誰輸,那還一定,但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攻城,你就會是我的妻子。”
她心上一緊,唇邊卻是冷冷一笑“看來你也早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這才是你們的第二個計劃才對。”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看向她,失了一絲清冷“端木齊鴻那一戰,我本以為端木辰曦會為了你們的孩子棄械投降,終是沒有想到竟讓他擺了一道,確實折傷了我不少元氣,這次好不容易將他引來南靖,縱然他帶了四十萬大軍,我亦不會怕他,隻要還等三日,你父親援軍一到,我們便可以讓他永遠都別想踏出南靖。”
隨著他的話,她的雙眸瞪大了“我父親的援軍?”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她,聲音接近嘲諷的笑“九兒,你太小看你的父親了,你以為他會屈於我之下,隻做我南靖的丞相麼?你父親的野心不單單如此,你可不要忘了,你姓玉,你可還記得在東晉國之前的國號為東林國,而這東林國就是你玉家的天下,端木辰曦的皇祖父封帝就是奪走你們玉家天下的人,你的父親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心機算盡,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興複你們玉氏王朝,奪回所失去的一切,包括你的姑姑,緒帝愛了一生的女人,隻不過是你父親用來掀起這場血雨的棋子,結果你父親失算了,他下錯了注,毀了他幾年來的心血,可他依舊不甘心,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知道隻要他活著,他便能奪回這一切,而後,這顆棋子便成了你。而我願意與你父親合作,因為隻有他做回了東晉的主,我與你父親,兩國連盟,共享這天下,我才能完成長琴的的遺願。”
她隨著他的話,突然想起了東晉緒帝在病榻之上與她說的最後一番話,他說她的父親有她不知的野心,她在那一刻,懷疑了,也證實了,可是她沒有想過,緒帝所指的野心,不是他父親要奪回當日所失去的一切,不是為了光耀門楣,而是要複興玉氏王朝,她的父親想做這全天下的主,奪回他失去的江山。
這也許就是因為她姑姑自盡的原因,因為她的姑姑也遇到了她現在同樣的處境,兩難全,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心愛之人,仇恨比就會使人動搖一切,哪怕心中有愛,有情,那也會因為仇恨化為烏有。
她隻覺得鑽心的疼痛,總覺得她的人生是一種諷刺,一種天大的笑話。
她轉眸看向千麵,這是第一次她聽到事情的真相,她的眸中沒有淚浸“你真自私,你們都自私,我父親口口聲聲為了複興玉氏王朝,其實隻不過是他的一己之私,他隻想做這天下的主,在他的心裏他沒有情,也沒有愛,他隻愛他自己,他隻愛他心中的天下,而我們這些所謂的親人,隻不過是他踏上這條路的墊腳石,被他死死的踩在了腳下,而你又何常不是與他一樣,你們心中都沒有愛,沒有情,你口口聲聲說愛長琴,你卻為了一統天下,將長琴的遺願忘得幹幹淨淨。”
千麵似乎不能接受她的話,眸中情緒越來越複雜慌亂“你胡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長琴的話,我做這些都是為了完成長琴生前的遺願,而你也能帶著她的麵容看到我帶著南靖國百姓走向富榮安邦的一天。”
她輕哼了一聲,冷冷的笑了笑“你錯了,你做的這些完全違背了長琴的初衷,長琴為何因你而死,因為她知道隻有你才能給南靖國的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而你卻做了些什麼?你不隻給南靖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你還為南靖百姓引來了戰爭,讓他們隨時麵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葬身銷煙之中的危險,難道這就是長琴所期望的麼?”
他的眼神一抖,幾乎沒了底氣“你不是長琴,你憑什麼代表她來與我說話,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
她咬上牙,蕩著笑意“我知道我不能代表長琴,我也不屑代表長琴,甚至不屑擁有她這張臉,讓我遇見你,讓長琴這張臉生生的看著你為了她的遺願而越走越遠,你以為你做這些,長琴就可以在地下安息,你百年之後,就可以帶著笑臉下到黃泉去找她麼?你錯了,大錯特錯了,長琴想要看到的是曾經的你,曾經那個擁有一顆炙熱的心的你,而不是現在這個冰冷的你。”
千麵竟然啞然無言,麵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能是對長琴的那張臉,他不知該說什麼,帶著頹廢,帶著多種情緒離開了。
而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久久不肯散去,她的心裏也隨著千麵的話掀起了一波漣漪,這絲漣漪包括她的父親所做種種,也包括端木辰曦,他會為了她放棄攻城麼?
她己與他恩斷義絕,這四十萬大軍到底是為了救她而來,還是為了擊敗千麵而來,這個問題深深的紮入了她的心裏,糾結而難以猜透,她本就看不懂他的心思。
這一夜注定難眠,她似乎絲毫沒有闔眼,她怕隻要閉上眸,太陽就會升起,她甚至害怕看到明日的太陽。
然而這一切都不如她所願,太陽在她沒闔眼之時,升得如此之快。
一夜的功夫,端木辰曦出了大散關,大軍在城外駐紮,而千麵似乎也早己做好了備戰的準備,九兒被帶到了皇城之上,在這些人群之中,她卻沒有看見自己父親的身影,自那日冷絕過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而她的心因為父親的不見,越來越不安。
莫名的她被人帶下去換了一身鎧甲,這是她第一次穿成這樣,她不明的望向一身戰甲襲身的千麵“為何要讓我穿成這樣?”
他半響沒有說話,隻是手指揚了揚,身後便出現了一抹大紅,那是嫁衣的顏色,而那身著嫁衣的女子被蓋了喜帕,她看不出是誰,隻覺得女子走路的姿式很熟悉,很像一個人。
千麵眸光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開了口“嫁衣太顯眼,如若這局你賭贏了,雪衣就代你死。”
是雪衣,沒錯,是雪衣,她的心猛的抽觸,咬著牙低吼道“你竟然拿雪衣的性命來完成你我這場賭局,不,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