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的路程較慢,聽說是因為婉靈公主自小身子不適,不宜長途跋涉,所以路程放到最慢,這一行隻怕又要一個月,想想,端木辰曦還真疼這個美嬌娘。
一路上,馬車的顛簸讓她睡了一覺又是一覺,夢中夢到太多人,太多事,有時都有一種不願醒來的感覺,因為一醒來,她的身邊也亦是沒有他的身影。
一絲陽光淺淺射入馬車內,她微微感覺眼皮之上有些刺眼,眼皮稍稍動了幾下,好似不得不讓她睜開眼,一睜開眼,還未來得及好好看清楚,就迎來端木辰軒熟悉的麵容。
見她醒來,端木辰軒笑笑,伸手遞給她一包桂花糕“四弟讓我拿給你的,他似乎還記得你最愛吃桂花糕。”
她稍稍定定神,直坐了起來,眯著那一包滿滿的桂花糕,唇邊帶了笑接過他手中的桂花糕,卻不語。
掏出一塊含在嘴裏,卻是所有的情緒一擁而上,惆悵,痛,苦,酸,驚,喜………
端木辰軒身子往後一仰,雙手抱臂在胸前“怎麼?你難道就真的不想見見四弟?他可就在你的不遠處。”
送上唇邊的糕點一僵,半響,又放回了袋子中,聲音淡淡卻夾雜著酸楚“我為何要見他,他現在美嬌娘在懷,還會記得我麼?”
端木辰軒微感空氣中一絲酸意蔓延,己然讀懂她此刻的心情,釋然一笑“你可別忘了,他會娶這南靖的公主,那可是為了救你才為之。”
麵對他的話,她卻是無言以對,回眸,隻覺得鼻尖的酸楚越來越濃烈,凝望他片刻後,仍是一種腔調“就因為如此,我就要見他麼?”
端木辰軒又是一笑,轉頭掀起車簾去看馬車下的紫苿莉花叢,微弱的陽光在他麵容下一閃又一閃,他的聲音卻似飄遠“不見就作罷,看你回了東晉,到了宮中,你還能做到不見他。”
一語似乎引起了她內心惆悵,尋著他的身影,她輕輕的開了口“你府上我能住些日子麼?”
端木辰軒掀起簾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轉眸凝望她“怎麼?好不容易回了東晉,你還要懶在我府上不成?”
她抿了抿唇,將手裏的桂花糕放置一邊,刹那間滿臉情緒“我不己經沒了家麼?我與他己斬斷情絲,不是夫妻了,那宮中我是進不去了,我現在可是無家可歸,你若是不收留我,我還能去何處?”
端木辰軒依然揚著笑容對上她滿臉的情緒“看你這樣子,當真想恩斷義絕。”
她微微強扯出一絲笑,黯然開口“什麼當真,青絲都斬斷了,你覺得我還能回到他的身邊麼?”
端木辰軒僵在半空停頓的手,複又垂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有萬語千言,但終是話出這樣的一句話“你不能做九兒,可以做回玉玲瓏啊?”
她低了眸,意味深長“無論是九兒,還是玉玲瓏,在我沒有想清楚以前,你就留我在你府上搭個火唄。”
終是不想見到她抿唇惆悵的模樣,端木辰軒揚了揚眉“行了,我暫且收你幾日,你若真想恩斷義絕,我倒是尋了機會。”
她麵上一驚,抬眸帶著疑慮的望向他“什麼?”
而端木辰軒竟在她眸光對上他的眸時,他有些不自在的轉了眸“你現在可是名花無主,就當給我個機會唄。”
她似是讀懂了端木辰軒麵上的那分不自在,笑笑“那也得看你敢不敢?”
端木辰軒麵對她的話,試圖要說什麼什麼?瞬間竟覺化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這樣近在咫尺,卻不敢見,不能見的日子終於在跨入東晉京城的那一刻劃上了一個句號。
端木辰曦領著婉靈公主入了宮,而她卻隨著端木辰軒回了三王府,臨走時,她與端木辰曦一個麵都沒見著,隻是一個背影,一個淒美的背影讓她印在了腦子裏。
入府的第一天,陽春就領著她的兒女還有葉紫嫣與她兒子來看望她。
再見這三個兒女,她卻感覺到了一絲陌生。
瑤兒是越來越像她了,就連錦兒也越來越懂事了,事隔數月,瑤兒與錦兒一來就擁進她的懷裏,哭個不停。
而在地上己經走得穩穩的涵兒似乎在那一刻,似懂非懂,似敢又非敢的站在原地愣忡了好一會兒。
葉紫嫣眸中含淚,卻笑得欣喜的望著她“你看你就逃吧,連自個的兒子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她擁著懷裏的女兒,喉間一緊,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眸光隻是深深帶著愧疚的望著愣在一旁的涵兒,看見涵兒的那一刻,她似乎又看到了那死去毅兒的影子,她說不出話,隻能伸手向他招手。
可涵兒依舊站在原地不動,似乎圓圓的眼中還泛著一絲害怕。
陽春蹲了下來,捏著涵兒的小手,輕輕的說道“二皇子,那是你的母妃,快過去拜見母妃。”
陽春牽著涵兒向她走過來,懷裏的瑤兒與錦兒抹著眼角的淚水紛紛離開她的懷抱。
涵兒沒有哭,慢慢的走到她的身邊,發音還不太標準的輕喚了一聲“母妃”
她有些艱難的蹲了下來,摟他入懷,那些被她沉壓內心的痛席卷而來,隻得倉惶的點頭“兒子……”
她感覺到懷裏的兒子的溫度,她難以置信的捧著兒子的臉,她的兒子長大了,也長壯了,事隔數月,他會說話,也會走路了。
要說回東晉,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再見到這幾個孩子,因為她此時最對不住的就是這幾個孩子。
再見到這幾個孩子的喜悅讓她頓覺得自己活下來的意義,她將幾個孩子通通都帶在了身邊。
瑤兒幾次都纏在她的身邊問她幾時與他們一起回宮,瑤兒說她問過她的父王,幾時接母妃回宮,父王是這樣回答她的,父王說宮中的大門一直都為她的母妃敞開著,隻要她的母妃願意,隨時都可回宮。
聽了瑤兒這番話,九兒隻是笑笑,隻是擁著孩子在懷,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
百花漸謝,迎來便是酷暑,午時的鍾聲又響起了,這己經回國一個月了,聖旨是來了不少,卻沒有等到她想要的,她就這樣默默的候著,等著,等來的,候來的是一次又一次淒涼的鍾聲。
這一次端木辰軒又攜著聖旨而來,可她卻是看都沒看一眼,甚至連下跪都沒有,轉身就走。
邁步回了殿內,她知道端木辰軒就緊跟其後,為他添了茶,茶杯賜落桌麵,端木辰軒邁步入了殿,輕輕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尋著眼前為他己倒好的茶水,他擰了眉“你就真的不願再回宮了?”
她微微一笑,眸光卻沉痛的落在了端木辰軒的臉上“這才一個月之久,三哥是嫌我在府上打擾了麼?如若真是這樣,明兒個待我尋好去處,我會做到盡快離開的,不給三哥平添麻煩。”
他麵色微微一沉,無奈一歎“你心裏分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瞅著他沉了臉,心底笑笑“三哥不是說要尋機會麼?現在機會就在你的眼前,你倒是不敢了。”
他微微抬起了眸,定定的看向她,瞅著她麵上若有若無的笑又似乎帶著幾分認真,他心裏瞬間竟沒了底“我這府坻都快讓宣旨的人踏破地了,現在都輪到我來向你宣旨,請你回宮了,說真的,我倒真有幾分不敢了。”
她微微隱了笑,聲音沒有帶任何的感情“既然三哥不敢,那就請三哥將這道聖旨重新搬回宮中,告訴他,我等的不是這道聖旨。”
聽著她的話,他不得不揚了聲音“他是天子,你難道就不能留點尊嚴給他,非要他親自來求著你回宮麼?”
隨著他的話,她突然沉了臉,伸手指向門口“話不投機,三哥請便。”
端木辰軒一臉呆滯的望著她,卻不知她的無名火從何而起,終是對她無言以對,還未待他起身,她卻先起身入了內室,拉下了簾子。
簾子內的她,這一刻,歎息在心裏,現在幾乎任誰都看不出她的心思,就連端木辰軒也沒有看出她的心思,她等的到底是什麼?也許隻有宮中的他會懂,會明白,她到底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