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襄王似有夢 神女已無心 8:無關恨,隻是不能原諒
到了申時,還不見上官晴汐回府,水靈不免有些急了,忙叫了艾葉去通知隆多,讓他與清風說一聲帶些人下去找一找。
吩咐了後,水靈又向客房走去,早上得知上官晴汐去了睿親王府水靈就隱隱知道為了什麼,所以當即讓上官煜去探了陸以漸的口風,雖然知道會和自己想的一樣。但到了這時,她想她有必要和陸以漸好好談談。
王府的客房都不在正院,而是在距正院右麵不遠處的偏院,偏院後麵是後院,練馬場卻在正院的另一邊。
剛入得院子,水靈就瞧見了那瀟灑俊逸的男子,他穿著白色的錦袍,沒有戴帷帽,也沒有撐傘,如墨的黑發隨著北風縷縷飄起。空中雪花簌簌地往下掉,落在他的身上,卻正好將他與天地融為一色。他仰望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寒梅,仿若那是他的情人,專注而神情。
“潑皮。”
水靈從艾草手上接過傘,示意她與艾葉退下,而後又對站在陸以漸的易科使了個眼色,三人匆匆下去,便隻留了水靈與陸以漸兩人。
陸以漸回首,看著那個美麗高貴又輕柔婉約的女子正含著笑意向他走來,她穿著一襲石榴紅的曳地長裙,腰間是同色的束帶,上麵的寒梅是由金絲繡成的,在這天地一片白色中顯得格外耀眼。
他勾唇笑了笑,淹沒眼中的傷感,恢複一副痞子樣。
“王妃這時候不是應該等著進宮嗎?怎麼有空過來看陸某人?”
水靈知四下無人,也懶得跟他客氣,上前一把扯著他的袖口拉到傘下,促狹道:“雖說你是個純爺兒們,可也不能這般頂著大雪站著啊,沒準兒到了明日,咱們響當當的藥仙自個兒卻傷風感冒了。”
陸以漸對她這個舉動也不扭捏,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到了他們這兒,可全做不知道,便笑著看她道:“我既然敢站在那裏,就知自己絕對不會病著,倒是你,身體才剛好,別在雪地裏待太久,有什麼事咱們屋裏說吧。”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子裏去。
饒是陸以漸隻是王府的客人,而且是個不怎麼受上官煜待見的客人,可他的屋子裏依然燒著上好的碳,走進去,整個人就覺得暖暖的。水靈自顧自地往桌邊一坐,拿起杯子舉到陸以漸的麵前,笑道:“可否勞煩陸藥仙給我倒杯茶啊?”
“那有何難?”
陸以漸桃眼一挑,樣子看上去嫵媚風情,連忙接過杯子就為他添了茶水。
水靈就著喝了,這才撚了神色,神情一下子就悲愴了起來。
“我不知這樣對或是不對,或許有一天,當他發現了,那我……”
“既然你做了這樣的決定,就不應該去想有什麼樣的後果!”
他當時就勸過她,她這樣做是不妥的。現在的上官煜,是愛她的,縱然她堅決否認現在對他沒有絲毫感情,或者說,她的愛情死了,可是內心深處呢?她還是愛著他的,隻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當初如果不曾撒下這個謊,或許就由著她怪他,恨他,怪過恨過後,他們遲早會再走到一起,這樣,卻反而苦了兩個人。
如果水靈開始隻是悲愴,那麼現在,在聽了陸以漸這樣一句不足輕重的話後,她突然抖動了身子,趴在桌上狠狠地哭了起來。
“可我發現麵對他,縱然我表現得再平靜,心底依舊是波濤洶湧的,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可是我恨不起來。”
現在,除了陸以漸,她根本沒有任何傾訴對象,打從她假裝失憶開始,她就沒想過要告訴艾草艾葉,除了陸以漸,她瞞著所有人。這是一個辛苦的過程,可她不得不去麵對,今日,她終於可以將埋在心裏的感覺說出來,她又怎麼控製得了?
看著哭得傷心無助的人兒,陸以漸抬了抬手,卻終究沒有放在她的背上,或許,現在的她,就是需要大哭一場。他扯了扯嘴角,最後緩緩道:“打從你醒來的那一刻,你就根本沒有想過怪他恨他是不是?你愛他那麼深,就算他給你下了休書,你還是義無返顧替他擋了那一刀。
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不是嗎?他對你有愧疚,對自己有後悔,可他到底是真的愛你,難道你不願意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忘記過去,重新來過吧,我不希望你明燦燦的笑容下掩藏的是一顆悲傷的心,自然,他見你這樣,心裏絕對好受不到哪裏。”
淚,沿著水靈略顯蒼白的臉頰一顆顆地話落下去,有的沒入衣襟,有的落在地上。她抽泣著,梨花帶雨,那是她從沒有過的脆弱,哪怕當初知道自己要死了,她也沒有這般哭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