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44】似曾相識燕歸來4
在程國公府裏招呼貴客的程明月，此時竟覺得身心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找不到重心點。
她回到房間，憑窗而立，滿目淒然。
程國公府隻有四女，大姐二八年華就嫁入宮中，二姐現今出嫁，也是雙十年華，而她，如今一十九歲，竟還待字閨中。程家的女子，個個都執著，執著的認為自己會遇見那個讓她心動的人。
大姐被一道聖旨招進宮做了貴妃，二姐癡等四五年，卻終是等不到自己的良人，今日草草出嫁。那麼她呢？
她都十九了，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腦中又浮現出那一抹俊逸的身影，琳兒說，她等到了，就是蕭寓。
會是他嗎？
第一眼見他，是在公主府，還是因為菁兒。程明月的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其實他們認識也沒有多久，而且每次竟然都是因為菁兒。
摸了摸脖子那已經淡下去的疤痕，程明月拿起那一瓶小小的玉膚肌，這玉膚肌乃無價之寶，千金難求。而蕭寓直接將這藥膏扔給了她，也是，他為官五年，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呢？
她知道，蕭寓對她其實應該也是有一絲異樣的情感的。他每次望著她，她都忍不住去避開那樣深情又晦澀的目光。雖然讀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也知道，他對她，還是與旁人不一樣的。
心中突然一怔，程明月扔下玉膚肌就跑了出去。
與其草草一生，還不如就跟著他浪跡天涯……
程國公府門口隻有看守的家丁，程明月牽來馬匹，直奔公主府。卻見琳兒和白南桑望著一個方向，目光悠遠。
“駕！”程明月一揮馬鞭，飛奔上前。
琳兒怔怔的，好久才反應過來，大呼道：“明月，你幹什麼去！”
馬聲嘶鳴，塵土飛揚，轉瞬已見不到程明月的人影。
白南桑按住琳兒，示意她稍安勿躁，道：“程小姐應該是去追蕭兄了，看來這段良緣應該跑不掉了。”
“可是……”琳兒急的不行，“蕭寓的心上人是顧雲啊，他不會喜歡上明月的，我不能把明月往火坑裏推啊。”
白南桑歎氣道：“琳兒，顧雲已經不再了，蕭兄遲早是要娶妻的。而程小姐雖有幾分像顧雲，但畢竟不是顧雲。我相信蕭兄會愛上程小姐的，琳兒，良緣自有天定，就看他們之間的緣分吧。”
琳兒點點頭，她能做的已經做了，隻希望大家都好。
除了京都，便是一條河，彎彎曲曲的沿著京都，流向未知的地方。
蕭寓站在河邊，思緒像河水一樣，延綿千裏。他辭退官位，決定再也不涉足朝堂，從此以後遊走四方。可是，還是有人不放過他，想盡心思要取他的性命。他略略低頭，便看到那眼未合上的黑衣人，那人的嘴角和脖子處都還在流血，恐怕那血都還是溫熱的。
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蕭寓翻身上馬，他要好好想一想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兒。卻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即便聽到一陣呼喊：“蕭寓！”
蕭寓驚訝的回頭，果然是程明月！
她一向喚他蕭侯爺，如今卻叫他蕭寓。內心波濤洶湧，麵上卻波瀾不驚，他微微一笑，看向程明月。
她正好下馬，發絲紛亂，裙擺也有些淩亂。她一步一步朝他走來，啟唇道：“蕭寓，你會帶我走嗎？”
轟！
蕭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叫囂起來，她剛剛說什麼，她問他，問他願意帶她走嗎？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程明月，抑製住自己的震驚，開口道：“程小姐，這是何意？”
他的話語淡淡的，聽不出一絲內心的起伏。許是在官場待久了，他極會隱藏住自己的情緒，連離他那麼近的程明月都未看出他那顆跳動的心。
失望、失落一陣陣的襲擊程明月的心，她顫抖著，竟有些站不穩，看了蕭寓好久，才又開口道：“蕭寓，我今年一十九，我一直想等到我這輩子的良人。琳兒說，你就是，我也在想，你是不是呢？可是，不管你是不是，我也不想錯過你。”
蕭寓定定的看著程明月，他看得出，她是一個冷靜矜持的女子。她馳騁而來，向他說出這一番大膽的話，必是經過了好一番掙紮的。他看向她的眼睛，原本是顧盼生輝，此時卻是滿眼的希冀。
又是欣喜，又是難過，蕭寓低歎一口氣，道：“程小姐，你確定了你對我的心意嗎？程國公對我一向不滿，若是你要跟著我，他恐怕會不願意吧？”
“不，我爹開明大義，隻要我願意，我爹就不會阻攔我。”程明月急急地解釋道，馬上卻又後退一步，掩嘴低歎。她一向自詡聰明，為何就沒有聽出蕭寓話裏的推辭之意呢？竟然還丟棄女兒家的矜持巴巴的要纏著他。
是她太自信了吧？
她扯嘴一笑，福了福身，道：“蕭侯爺，是明月逾越了，告辭！”說著轉身便走。
蕭寓心中一空，手一伸，似乎是想拉住程明月，可她步履太快，他竟連她的衣擺也未抓住。
程明月急急的朝她的馬匹奔去，卻突然感覺腳下軟軟的，她低頭一看，立即失聲尖叫出來。
是一具屍體！
她和他在河邊說了這一會子的話，竟沒有發覺河邊布滿了屍體。而現在，她竟一腳踩在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上。她一聲尖叫，跳開三步遠，卻又踩到了另一具屍體上麵，連連尖叫不止。
為何她來的時候沒有踩到他們？
突然，她腰身一緊，整個人跌入一個清新溫暖的懷抱，隨著飛起來，最終落在了離那屍體好幾百米的草地上。
這一瞬間，蕭寓又想到了宮變的那一晚。顧雲趁亂逃離慕容淩辰的身邊，就是他抱著她飛出宮牆，助她逃往蘭儀國的。這一切如今想來，竟覺得虛無縹緲，悠遠的摸不著，似乎都隻是原先的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