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奉天殿已在眼前。
朱祐樘臉上多了幾分憧憬,道:“朕很想知道,今日朝堂上,朝中的文臣,將會如何給士子們開脫,再如何饞陷國舅……”
蕭敬打量著皇帝的神色,突然感覺是在造孽。
以往皇帝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偏向張延齡,最近兩次則是在文臣狀告張延齡後出現反轉。
這次還沒等告,已經反轉了,皇帝這是準備去朝堂上看好戲?
皇帝平時這是有多憋屈?
……
……
朱祐樘本來對於上朝沒什麼期待,但這次情況不同,後半段腳步加快近乎是一路小跑。
入奉天殿之後,一點都不似他平時萎靡不振的樣子。
朝堂召對大臣時精氣神都很高。
但一直到朝議即將結束,朱祐樘所期待的文臣狀告張延齡毆打士子的戲碼,都還沒上演。
朱祐樘心下著急。
以往國舅打人,你們朝議一開始就竄出來告狀,每次都讓朕難堪,怎麼這次卻一個個都成啞巴了?故意不讓朕看好戲是吧?
“諸位卿家,這天色也不早了,朝議將散,諸位就沒有什麼大事要跟朕彙報嗎?”
朱祐樘竟主動問起來。
在場的大臣都是麵麵相覷,皇帝這是哪根筋不對?
平時不都是我們奏報什麼,你應對什麼?甚至很多時候都顯得不情不願的,一副想趕緊散朝回去補回籠覺的架勢。
今天皇帝轉性了?
屠滽作為吏部尚書,也作為外臣之首,先回頭看了看同僚,這才恭敬回道:“陛下,今日已無事。”
朱祐樘一聽瞬間臉色不悅。
朕期待了一早晨,不會就想這麼散朝吧?
“通政司?”朱祐樘黑著臉。
“臣元守直在。”
通政使司通政使元守直趕緊走出來領命。
朱祐樘問道:“通政司這兩日可有收到市井風聞言事的上奏?”
元守直腦袋裏全都是小問號。
平時風聞言事的奏折多了去,但通政司又不管票擬和批閱奏疏,有事也輪不到他們管。
關鍵是……
皇帝說的是哪一件?
“通政司近日收到風聞言事的上奏不少,已如數呈遞閣部。”
元守直並非有意推諉,隻是他覺得就算要將奏疏分清輕重緩急,那也不是他這個通政使應該做的事。
朱祐樘又轉而看著徐溥:“內閣可有風聞言事的大事要跟朕稟奏?”
徐溥作為內閣首輔,相當於大明宰相,顯然沒心思關心市井打人這麼小的事,就算是要上奏也要下麵的人跟他彙報。
關鍵是沒人彙報。
“老臣並不知陛下所說的是哪一件,但近日風聞言事中並無大事。”徐溥言語之間也很肯定。
朱祐樘別提有多生氣。
你們不主動來報就算了,現在朕問你們,還互相推諉,拿朕開涮是吧?
朱祐樘再忍不住,冷聲道:“可為何朕聽聞,昨日裏京師裏發生一件窮凶極惡的勳貴打人事件,有多名士子在沿街鬧市被打受傷,還牽扯出一樁涉及妄議朝政,甚至是謀逆的大案?如此你們都能說朝中無大事?”
“啊?”
在場大臣都很吃驚。
士子鬧市被打?
妄議朝政、謀逆大案?
真是好大一口鍋,這次不知要栽到誰頭上。
李東陽一向為士子表率,聞言急著走出來道:“陛下,不知此案因果緣由如何?是何人膽敢置朝廷法度於不顧?還請陛下嚴查法辦。”
聽到李東陽的話,朱祐樘心裏突然覺得舒服多了。
不枉費朕這一番苦心引導,你們終於是跳出來,讓朕等得好是辛苦啊。
朱祐樘故意板起臉道:“還有誰?自然是那個不爭氣的國舅建昌伯,他一天不給朕惹事都不省心……諸位卿家,難道你們想回護他?”
在場的大臣哭笑不得。
我們不天天參劾他就已經是好的。
回護他?真是滑稽。
皇帝都把話引導到這份上,還是沒人出來參劾張延齡,朱祐樘也急了,直接怒道:“禮部、戶部,對此你們就沒什麼可說的嗎?”
禮部尚書,還有一個月任期不到的倪嶽走出來道:“禮部並未收到相關消息。”
新任戶部尚書周經傻愣愣立在那。
他突然感覺戶部尚書這差事很不好幹。
怎麼什麼事都往戶部這邊招呼?就算建昌伯真的打人,禮部、刑部、吏部、都察院都能牽扯進去,但關我們負責錢糧稅收的戶部什麼幹係?
可旁邊眾多雙眼睛卻好像很期待看著他,似在等他出來為朝廷主持正義。
誰叫之前的戶部是參劾張延齡的急先鋒?你周經當了戶部尚書,總該出來表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