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接近午時。
擂鼓的聲音從帳外傳來,驚醒了同塌而眠的那對男女。
九梨探著腦袋往外看了一眼,在察覺到幾抹多出來的身影時,連忙拽著段鄞起身。
“王爺,春獵開始了。”她整理著他的衣襟,指尖輕輕拂過搭在他肩前的幾縷墨發。
段鄞輕應了一聲。
他將摟過她腰肢的那隻手,藏進衣袖之中,裝作無事發生:“你可要先用些膳食?”
“不了。”九梨規矩的攙著他。
她的嗓音壓低了些許:“若是您待會兒要去獵場,我會想辦法脫身,盡早來找您。”
“你就那般確信,能找到本王?”
“嗯,一定能。”
“......”
段鄞心跳慢了半拍。
他壓下那抹快要占據他大腦的怪異之感,單手負在身後,隨她的步伐邁開了雙腿。
此時,每一個幄帳外都搭了一張擺滿膳食及美酒的長桌。
諸王接二連三的入座,等候陛下前來之際,與左右兩旁之人閑聊,可謂熱鬧至極。
“五弟。”
一道溫淳的嗓音從段鄞左邊響起。
身穿月白色衣袍的賢王,朝著他的方向,展露了一抹笑顏。
段弘拓的嗓音溢滿了關切:“我聽七弟說,你一到西粦便犯了頭疾,此刻可好些?”
他的眉眼與段鄞較為相似,但兩人的氣質卻截然相反。
一個溫潤,一個淩厲。
若是教懷春的女兒家瞧去,必定會選擇容易接近的前者,亦能輕而易舉地被迷惑。
“好多了。”段鄞淡淡地答。
他接過身旁‘丫鬟’遞來的茶盞,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品嚐著茶水泛出的那抹清香。
見他悠閑的品茶,段弘拓的眸色微不可察地閃了閃,麵上卻擺出一副放心的樣子。
他執起桌麵的酒杯:“五弟,未時便要進山狩獵了,我怎沒瞧見你挑好的馬兒呢?”
“本王不進山。”
“為何?”
“本王連身處之境都無法看清,又如何參與狩獵?”
段鄞像是接受了成為瞽者的事實,神情沒有絲毫波瀾。
他摩挲著手中的茶盞,骨節分明的指仿若與白瓷融為一體,煞是好看。
“五弟,你莫要如此。”
段弘拓歎了口氣。
他望向不遠處的那片密林,像是陷入了回憶:“你還記得,上回在靶場射箭一事嗎?”
“嗯。”
“那時,你就算蒙上了雙眼亦能射中紅心,且百發百中。”
聽到這兒,段鄞還有何不懂的。
他微微偏頭,正對著段祿陽所在的方向,輕啟薄唇:“三哥,今時不同往日了。”
分明,那雙瑞鳳眼失去了光亮,但段祿陽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他執杯的手頓了頓,很快又壓下了湧上心頭的情緒:“你都不曾試過,又怎知不同?”
“無需試了。”
“五弟,我知曉你心頭難受,但再如何你也該走出來了。”
段鄞暗自嗤笑一聲。
他不急不緩的放下茶盞,咬了一口手中多出的點心:“本王對狩獵毫無興趣可言。”
段弘拓還是不願放棄:“若你一人留在此處,豈不是更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