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臣說道:“六年前。可知道周老將軍?”
許勇忽然抬起胸脯,說道:“不才,就是周老將軍麾下,從老將軍與韃子拚殺,我這條腿,就是從馬上掉下來,被韃子戰馬踩斷的。” 他語氣之中帶著驕傲,似乎這些事情,是他一輩子的驕傲。
周夢臣心中歎息,暗道:“周尚文在大同這片土地上遺澤深厚。”既然有了共同話題,周夢臣也找到了切入點,說道:“不才,與周老將軍有些關係,周將軍的幾個公子也叫我一聲叔父。”
許勇一愣,說道:“大人乃是周老將軍的同族?”
周夢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與周尚文的關係。這關係要讓眼前的村民理解,恐怕要費很多口舌。也就點點頭。心中暗道:“這樣說也不算錯,天下周姓是一家嗎。”
隻是許勇見周夢臣點頭,依然將信將疑。
周夢臣給戚繼光使了一個眼色。戚繼光立即後麵一位護衛周夢臣親兵叫來了。這個親兵自然是周尚文留下的親兵一員。
許勇一看就信了。
他不是認識這位騎兵。而是認識他們的裝束與氣質。
許勇離開軍中已經好幾年了,軍中變化也很大的,再加上人員眾多,他也未必能認識每一個人,但是周尚文的親兵的裝束與氣質卻是不一樣的。因為這些人常常在作戰的時候,肩負傳令兵的責任。
許勇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對於外行的人來說,很多東西看上去都一樣,比如軍裝,比如馬具等等。但是隻有內行一眼就能看出,這裏麵有這樣那樣的區別。周夢臣並沒有對周尚文的親兵進行這樣那樣的改造。所以,這些細節上的特征,許勇一眼就認出來了。
許勇對周夢臣的態度立即不一樣了。
周夢臣說道:“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許勇一時間有些遲疑。不知道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
許勇雖然與周尚文有香火情,但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幾年來,大同境內的變化,簡直是天地之別,當年他當兵的時候,每日想的是怎麼殺韃子,甚至許勇還是有過出塞經曆的。
而今他怎麼能想到,韃子居然該如此囂張的殺進來,在大同境內逗留了大半年。許勇總不能因為周夢臣一句話,就真得將全族人都陷入險境之中。
周夢臣卻帶著幾分自來熟,對身後的騎兵說道:“你們在外麵等著。”說著不等許勇說話,就帶著戚繼光向許家堡裏麵走去。
許勇隻能跟了上去。他心中暗道:“區區兩人,也掀不起什麼浪來,不過看樣子,他是真的大同巡撫,可不得罪很,否則我家是吃罪不起的。”
許勇緊急跟上。先到了村門,趕緊拉了一個人吩咐一聲。
這才將周夢臣迎了進去。
周夢臣進入許家堡之後,立即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因為這裏的建築元素有太多的軍中的元素了,甚至可以看做一個縮小的軍堡,而周圍來迎接的百姓,都是壯丁,一個婦孺老弱都沒有。
甚至周夢臣還看見,角落裏那些沒有藏好的兵器。
周夢臣敢相信,前一刻這些人都還拿著刀兵在牆頭上護衛的。一瞬間更改角色,也難為了這些人,所有這些人一個個臭著臉,看著周夢臣,目光之中帶著冷漠與疏遠,還有一些懼怕。但是根本沒有什麼熱烈歡迎的感覺。
周夢臣覺得不像是地方官巡視轄地,反而是占領軍來視察殖民地一般。
這讓周夢臣內心之中有些心寒。
好在許家堡還是有些明白人,確定了周夢臣真的是大同巡撫之後,勉強找了一些老人,擺出一副熱烈歡迎的架勢。但是周夢臣看得出來,這些人將他當成了瘟神,心中巴不得趕緊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