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周夢臣自己說的。罐頭作坊的經營模式。與宮中在外掌管的產業,如江南織造,景德鎮的瓷廠等等相似,而六部之中這樣的經營模式少有的。大概也隻有軍器監。
嘉靖不覺得罐頭作坊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無非是將來如何與外廷分潤而已。
當然了,周夢臣自己獻上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嘉靖真下手搶自然能搶到的。畢竟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隻是到底是要與戶部有些爭執的。而周夢臣是創始人,他獻上之後,豈不是名正言順。省卻他一些手腳。
隻是在嘉靖心中,周夢臣不是這樣愛討好自己的人。
嘉靖問道:“周夢臣有什麼事情嗎?”
黃錦說道:“無非是想回大同。”
嘉靖輕歎說道:“他就那麼想複套?”
這個話,黃錦可不敢接茬。
他與周夢臣的交情,說上幾句話就已經足夠了,這種敏感的話題不敢胡亂插嘴。就當沒有聽見,細細給嘉靖梳理頭發。
嘉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下午有什麼事情?”
黃錦說道:“今天下午,兩位閣老來宮中商議六部人選。然後是孫真人進京為陛下講經。”
嘉靖看了看日頭,說道:“還有一點時間,讓周夢臣進來吧。”
“是。”黃錦說道。
片刻之後,嘉靖已經梳洗停當了。周夢臣也進來了,行禮過後。嘉靖問道:“你說。宮中的人不適合掌控宮外的產業?需要培訓一下?”
周夢臣說道:“正是。”
嘉靖說道:“宮中太監掌控宮外產業,有不知道多少年了,也沒有見有什麼問題?你為什麼這麼說?”
周夢臣一愣,心中暗道:“苦也,這一下子將人得罪透了。”
嘉靖對宦官壓製得很厲害,所以終嘉靖一朝,沒有什麼權閹。即便黃錦的權勢雖大,放在大明其他時候的權閹,如劉瑾,魏忠賢等人,那還是屬弟弟的。太監被壓製,不能出外監軍,不能出外鎮守。唯一例外的也就是周夢臣這裏的。
而且看樣子,周夢臣這裏也是特殊情況。等什麼時候周夢臣離開大同鎮。估計監軍也會撤了。
所以太監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外經營產業。
本來沒有什麼事情,但是在嘉靖這裏一發揮,就變成有事情了。
讓周夢臣進退兩難。說是,也就是將大明的太監都得罪透了,砸飯碗的事情,豈能不得罪人。說不是。那就是周夢臣自打嘴巴,而且在嘉靖這裏也留下了膽小怕事的印象。
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怎麼不敢說?”嘉靖語氣舒緩,就好像在問今天吃了沒有一樣。
周夢臣心中一橫,暗道:“最壞的決斷,也好過不決斷。”周夢臣調整心情,說道:“回陛下沒有什麼不敢說的。臣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臣的意思是,不僅僅是宮中的人,就是科舉出身的人,也不適合提舉這方麵的事情。不管是什麼人在掌管這些產業的時候,都是要做些培訓才是。”
周夢臣一杆子打開,擴大打擊範圍,將問題不局限於太監身上,希望能用這種方式,與太監有所緩和。
隻是文官出身的人,根本不想管這些事情。畢竟這次非待儒臣之道?而太監也就這一個出路。到底能不能成功,周夢臣也不知道。
嘉靖倒是來了興趣,說道:“此話怎麼講?”
周夢臣說道:“陛下,勞心者治人,勞身者治於人。隻是治人之道,因事不同,因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論,陛下熟知治道之優劣,當知臣沒有妄言。”
“不錯。”嘉靖來了興趣。嘉靖的帝王之術,本質上也是一種管理學。他自然理解周夢臣說的。不同事務要有不同的管理方法,說道:“不過,區區一些作坊之事,有什麼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