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來之不易的。
徐階很擔心,周夢臣一場變法。別的沒有什麼變化,反而搞成了如北宋一般,新舊黨爭不斷。以至於亡國。
周夢臣雖然被徐階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壓回肚子裏。
他其實很想說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黨爭的局麵已經形成了。今後隻會比而今更加嚴峻,而不會比而今更好。
官場上就是這樣的,每一個人拚命地往上爬,同時為了往上爬,每一個的道德底線也就越來越差。差不多的同僚,一個舔上司,一個不舔,然後舔得那個上去。最後就會變成所有人都拚命舔上司。不顧其他。
而今嘉靖朝所謂的黨,如夏黨,嚴黨,徐黨,周黨,更多是在官場上同年舊部政見結合起來的。是以一個核心人物,與數個次核心人物,已經圍繞著這些核心人物與次核心人物結構。
可以說,隻要這幾個核心人物,一下台,大部分人都會立即轉變風向。
但是在萬曆朝,天啟朝的黨爭,可不是這個樣子了。萬曆朝已經出現以地域為核心的黨派之爭,到了天啟年間,天啟皇帝忍無可忍,出重手,關門放魏忠賢。倒是取得了一點成果。
當然了,魏忠賢為惡之事,也不是假的。
至於到了崇禎朝,滿朝上下,都是寧負朝廷,不負鄉黨,負朝廷,死的是自己,負鄉黨,自己一家都沒有什麼未來了。
這不是周夢臣變法不變法所改變的。
這是大明皇權衰弱的必然。
而大明皇權的衰弱,也是不可挽回的。大明體製之中,是需要一個強勢的皇帝的。但是而今文官已經將各種權力侵吞的差不多了。以嘉靖之能,也不過是分化瓦解,拉一個打一個,保持平衡。
看似強勢,但其實已經表現出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在大明,皇帝的權力隻有在朝廷內部激烈鬥爭的時候,才能顯現。也就是誰,大明皇帝的權力已經比不上文官總和。
而皇權與文官權力的此消彼長,也就是正德前後的事情。特別是正德去世後,在嘉靖繼位之前,有一段時間,皇位空懸,楊廷和作為首輔主政的時間。這一段時間是非常關鍵的。
即便嘉靖將楊廷和給掀翻,但是楊廷和當初的政策,嘉靖也沒有完全推倒。
非不願,實不能。
不說過別的,僅僅為了限製緩和黨爭,周夢臣覺得就必須變法。最少搞出一套限製黨爭的政治製度。
可惜這些東西,不能給徐階說,徐階是不會聽的,聽了也不會信的。信了也不會相信周能臣能做到的。人與人之間,有時候身在千裏之外,心如比鄰之間,有時候,身在咫尺之間,心卻隔著楚河漢界,五湖四海。
周夢臣與徐階用過一頓飯之後,周夢臣回來之後,立即將徐渭與何心隱叫過來。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何心隱首先皺眉,說道:“不對啊。我在徐黨那邊安插的人,一點消息也沒有,甚至一點佐證這個消息的事情都沒有。似乎徐黨上下,包括李春芳,張居正等核心人物,都不知道。否則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夢臣癱軟在躺椅上,輕輕地晃動,揉著眼角,說道:“我擔心的也是這一點,徐階忽然弄這麼一出,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而且這條件太好了。太符合我心意了,簡直讓我心想事成,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我沒有想到的東西?”
周夢臣吃一塹長一智。更何況他在徐階手下栽得跟頭,又不是一次了。越是順利他內心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