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看了我和她一眼:“那旁邊兩間房都是大包,你們兩位嗎?”
美美一咬牙:“對,兩位,就給我開個大包。”
我摸了摸錢包,感覺它在痛。
進了包房坐定,我點了比較安靜的歌,剛一打開,把耳朵貼在牆上的美美就立即擺手:“關掉關掉。”我又關掉,整個包房安靜得全是隔壁的鬼哭狼嚎,我看著豪華的大包房,覺得錢包一陣委屈。
我怕吵到美美,壓低聲音問她:“不是你們人魚對人魚的歌聲有感應嗎?要靠屏蔽掉所有聲音才能感覺,你們這個感應很不靠譜的樣子啊。”
美美沒搭理我,聽了好久,站起身來:“好氣,他都不唱歌的嗎。”美美站起來,“我出去看看。”
她走了出去,佯裝上廁所,眼神就放在人家門上的玻璃上,來來回回晃了幾趟,終於,她神色一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來了。
我好奇:“他唱歌了?”
“嗯。”
“是人魚嗎?”
美美坐著,垂著頭:“不是。”她著這話,好像有點失落。
我拍拍美美的肩:“這樣也挺好的,和過去完全再見吧。”
美美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信你知道嗎,我本來還有期待的。”
“期待什麼?”
“期待這個人如果是人魚的話,不要是阿季,而是阿許。我期待他其實並沒有葬身在海底,我還期待他在我沒看到的地方,尋到了轉機,活到了現在。”
我沒法安慰美美,把話筒遞給了她:“我們唱幾首歌回去,反正錢都付了。”美美拿過話筒,我問,“你要唱什麼,我給你點。”
“一生所愛。”美美,“我被抓的時候剛過星爺的電影,那海盜夫婦沒管我們的時候,我教阿許唱過這首歌,他也喜歡聽我唱歌。”
我給她點了這首歌,美美聽著前奏,像是有點失神,以至於第一句歌詞開始的時候她都沒有開始唱,到“苦海翻起愛恨”時才接了上去,她唱得很輕,聲音也不大,房間的話筒和音響聲音我都沒調多大,但因為她的歌聲太美了,所以隔壁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法再吵亂我的耳朵。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命運……”
她唱到第二遍的時候好像再也沒法唱下去了,她放下話筒:“信我們回去吧。”她拎上包,站起來,就下衝門口走,然而一拉開門,她卻愣了一下。
我往門口一望,那個日料店的主廚也正站在門口,像是不期而遇又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逢一樣,他望著美美,神情有幾分呆滯和迷茫。
我望著他們倆,任由包房裏放著一生所愛的伴奏,不敢動,不敢發聲,就怕打擾了他們兩人,直到隔壁包房有不懂事的人開門出來喊了一句:“許,你著什麼急跑這麼快呢,鑰匙都被門掛掉了都不知道啊。”
那人手裏遞來一個鑰匙,有些破舊了,鑰匙扣上有一個貝殼,不知道多少年了,看起來應該常被拿在手裏把玩,貝殼上的然紋路都被摸得光華了。
而這樣的貝殼我見過的,不過是比這個鑰匙扣大很多的版本……
每到下雨,美美就會翻出來穿的那件貝殼內衣。
“你叫什麼名字?”我聽見美美極力壓抑著自己聲音的顫抖,她問出了這麼一句來對陌生人有點冒昧的話,“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人隻是看著他並沒有回答。
旁邊的大叔將他倆看了一會兒,神情帶著十足的八卦味還有一種奇異的玩味,而正在這時,那個被稱為“許”的主廚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像被這鈴聲震醒了一樣,掏出手機,屏幕上有一個大大的少女照片在跳躍,照片裏的少女俏皮,可愛,笑容陽光而明媚,而那個少女照片上寫著兩個同樣醒目的字——美美寶寶。
許主廚立即挪開了目光,接了電話,走到了一邊:“喂?我下班了,你下課了嗎?”他聲音很溫柔,這樣的聲音我聽過很多,情侶之間都是這樣的甜蜜而美好,“……到我家了?我回去給你做飯。等我。”
我看了眼美美,她沒什麼表情,但放在身側的手卻有些顫抖。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美美……”
那邊打電話的主廚仿似聽到了什麼,他轉過頭來,美美卻在這時轉了身,她拉著我:“信,我們走,快走。”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這麼著急,但我知道,如果現在我不扶著她,她很可能就會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