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璃沒有留淚，可是他終於動手殺了第一頭駱駝，他手劈上緊緊纏著的機拓還有許多短鏢。
蘇阡雪不敢看他殺害駱駝的舉動，一直背著身，淒涼地坐著。
換作以前，她一定會覺得他殺害駱駝是冷血，殘酷的，可是如今，她不僅不怨龍璃，反而可憐龍璃。
駱駝給了他們溫暖，還幫他們躲過了風暴，除此之外，駱駝還可能帶他們尋找水源，可是到了這刻，龍璃忍痛殺害其中一隻駱駝，試想一下，他下手那刻，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做著什麼天人交戰？
龍璃用老族長的小酒壺，裝了一壺稠熱的駱駝血，同時也撕了一塊駱駝肉，遞到蘇阡雪眼前，用啞得不能再啞的聲音告訴蘇阡雪：“將它們都吞了吧，不然我們就會死。”
用吞，不是用喝，也不用吃。
沙漠中連生火的材料也沒有，駱駝肉又老又韌，僅能用吞的。
看見所有人一邊吐一邊吞著，蘇阡雪的胃一陣翻江倒海，可是她吐不出任何東西了，這時，她的喉嚨火燒了般幹渴，唇也咧出血了，肚子更是“咕嚕”“咕嚕”地叫囂。
閉上眼，閉上所有知覺，她一口喝光了駱駝血，然後生吞了那塊駱駝肉。
再睜開眼時，她本要吐出來，龍璃及時在她身上點了一下穴，她的喉嚨咕嚕一聲，駱駝肉就進入了她的肚裏。
事後，蘇阡雪紅了眼睛瞪著龍璃。
龍璃歎了一口長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故意找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幽幽問：“還記得上一次我叫你點自己穴道的事麼？”
蘇阡雪一愣，木然地點頭，嘶啞的聲音回答：“記得，你讓我吐了一口鮮血，你還殘忍地告訴我，你對我下了毒……”
龍璃故意牽唇一笑，伸手，一捏她的鼻子，盡是寵溺地說：“騙你的，我好不容易救活你，怎麼可能對你下毒呢！”
蘇阡雪很快忘記了生吞駱駝肉的事，意外地瞪著他，心口狂跳：“你為什麼要騙我？”
龍璃神秘地挑了挑眉，故弄玄虛說：“想知道答案？等我們出了沙漠，我就告訴你。”
“出了沙漠？”蘇阡雪的聲音漸漸小了。
在那兩個年輕人倒下那一刻，她就開始動搖了，甚至懷疑她的父親的預言錯了。她開始懷疑她與龍璃能不能走出沙漠，不過她不敢將心裏的感想說出來，以免動搖其他人。
“嗯，我一定會支撐下去，等你的答案……”這句話，蘇阡雪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心裏對自己說的。
一隻駱駝支持了五人的生命。
可是又是三天三夜，第二匹駱駝倒地。
等到第九天，第三匹駱駝倒地時，龍璃亂了，一向冷靜過人的他，茫然地扯著嗓子直叫：“我們在哪裏？為什麼我們走不出去？水在哪裏？水在哪裏？”
他一麵叫，一麵茫然地轉了一圈，看著這個，看看那個，最後衝到老族長麵前。雙手抓住老族長肩頭，將老族長提了起來，然後用力地搖著，令得老族長的全身骨頭，發出清脆的“格格”聲，散了架似的。
“我們在哪裏？水在哪裏？”
老族長，一直垂著頭，如是一個活死人，好半晌，他才擠出三個字來：“不知道！”
過了好一會，他才語出驚人道：“其實，我們早已死了，想闖出沙漠去的，隻是我們的幽靈，我們已經死了。”
一席話，令得所有人原本沒有光澤的雙眸都同時間瞪大，望向他，眾人都想在他幹癟的口中，聽到明確的解釋。
“死了，我們都死了。”可是老族長卻隻是把他剛才說的話，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胡說八道！”其中一個年輕人低斥了一聲，聲音流露著恐懼，他厲聲反駁：“鬼沒有影子，我們都有，怎麼說我們全是鬼？我們明明活著的！”
所有人，再次望向老族長，等著答案。
可是老族長並沒有回答，隻是十分緩慢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