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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十足的頭等艙機艙裏,莊欽蜷縮著補眠,他穿著毛衣,身上蓋著羽絨服和毛毯,旁邊坐著的助理連不時扭頭看他,低聲問空姐又要了張毯子。
長途航程中,飛機耗能降到最低,機艙裏黑壓壓的,連動作很輕地把毛毯蓋在他身上。
睡著的大明星,和舞台上耀眼的他很不同,病容蒼白沒有血色,睫毛像鴉羽那樣疲憊地垂著,呼吸輕到聽不見。
“莊哥,咱們馬上就到了。”
廣播提醒了一輪,莊欽似乎是被吵醒了,連擰開保溫杯,倒了熱水在杯蓋裏。
“到了?”莊欽慢慢地睜眼,能感覺到在下降。
“剛才空乘提醒還有四十分鍾,喝點水。”連把杯子遞給他,同時伸手把舷窗打開了,外麵正是白日,太陽光亮得刺目,飛機晃動,莊欽眯了眯眼,蒼白的一張臉在窗外那金黃的光照下能看見細的絨毛。
“謝謝。”他適應了光亮,坐起身喝水,還沒睡夠,嗓子有點啞。
航班落地,連動作麻利地把帽子口罩墨鏡,全都拿給自家藝人戴上,莊欽失笑:“這裏是美國,沒人認識我。”
“莊哥,你也太低估自己的能量了,你可是頂流大明星,這臨近春節,多少留學生回國啊!他們會不認識你?”連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圍巾套他脖子上,遮住下巴。
莊欽默然,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個普通人,幹幹淨淨地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認出他來。
忽然一下,讓他回到了當初最紅最巔峰的時候,還很不適應。
明尼阿波利斯下了好大的雪,一場雪覆蓋了所有的東西,白茫茫一片。
“師父!”莊欽走出機場,在電話裏問了好一會兒,終於見到了人。
“嗨!”莊學久大喊了一聲,“鈴鐺!”
嘩嘩的風聲裹挾雪片在耳邊呼嘯著。
莊欽抬頭看去。師父收養他的時候已經有四十歲了,現在已快花甲之年,為自家戲班操心了大半輩子,頭上有了白發,但因為唱戲要練基本功,不服老,神采奕奕,不見後來病入膏肓的老態。
莊欽繃了許久的情緒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潰不成軍,大步衝過去抱住莊學久,聲音帶哭腔:“師父,我好想你,想師娘。”
莊學久大笑著拍他後背道:“師父也想你啊!臭子,前幾還在念你,你就突然打電話了,你,是不是父子連心?”
“是、是。”他百感交集,眼前一片模糊水光。
在不記事的時候,年幼的他被人遺棄在大四喜戲班外的台階下,師父莊學久和當時懷孕的師娘把他撿了回去,取名莊欽。他頭上有兩個師姐,下麵有一個師弟,都是師父師娘的親骨肉,和幾個學徒湊成了一個家樂戲班子。
改革開放後,大四喜戲班也曾迎來過一個春,班主莊學久輝煌一時,但好景不長,大四喜班再次衰落。
莊欽打跟著學唱戲,每日五點半起來練功,多年不斷,大了一點,戲班子垮了,實在運營不下去了,莊學久知道這行可能會餓死孩子,便送孩去上學,後來他人在美國的師兄給他來信,師兄在美國發跡了,就讓他過去。
莊欽時候就喜歡看電影,喜歡唱戲,也喜歡演戲,想當演員。
莊學久還沒想到他還真能考上電影學院,他並不同意,但孩在這件事上出奇的堅定,莊學久無法,也就放任他去。孩去上大學了,莊學久便去美國投靠師兄,現在在那邊安頓有幾年了。
莊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有點意外,聯想到要過年了,好幾年沒見,心裏很高興,請了假,一大早開車過來接他。
連忙跟氣質儒雅不凡的莊學久打招呼,莊學久才注意到還有個人。
莊欽介紹:“師父,這是我朋友,連三思。”
莊學久跟他握手:“幸會幸會,鄙人莊學久。”
“莊伯父您好……我叫連三思,您叫我連就好,我是莊哥的助理。”
“那就是你在照顧他吧?多謝你啊。”他和氣地笑。
“哪裏的話,應該的、應該的。”連發現了,莊哥愛客氣,懂禮貌是家傳的,莊師父有一米八,和莊哥差不多高,五官端正、身材挺拔,想來年輕時定然是個條順盤靚的戲曲大家。
“這一路上,你們肯定辛苦了,吃飯沒?”莊學久打開紅色雪佛蘭的後備箱,連把自己和莊欽的行李放上去,幾人上車,莊欽沒吃,莊學久倒車:“吃漢堡嗎?你時候最喜歡吃那個了,老美別的不行,漢堡倒是很紮實,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