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武帝這一聲喝止,整個殿中靜悄悄的,魏善至和穆如煙連大氣都不敢出。
魏時悄悄退回到武帝身後,魏鄞尤其忿忿不平,顯然很不高興穆如煙將自己和魏時拉到一塊兒。魏時連連給他打眼色,他才哼了一聲,別開了頭。
武帝喝令了爭吵的幾人,背著手走到殿中寬大的椅子上坐下,陰沉的臉色一點都不好看。他閉了閉眼睛,至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原因無他,隻因為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層更深的疑惑。
還記得上次宮宴,魏善至一覺醒來,身邊睡了個朱怡如;這次,他突然來訪,又撞見了穆如煙和魏善至的私情。可奇怪的是,上次魏善至說是自己喝醉了,並不知情,這次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所以的模樣。穆如煙自己也說,是見了魏時的信,趕來赴約,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到的陳王府
會不會這兩次的事情,都是爭對魏善至的呢?
想想,魏善至是宮女所生,並非自己寵愛的兒子,若非這一年多以來自己刻意抬高,本該是默默無聞。以前,他不惹眼,便平安無事,自打要晉封他為親王的消息傳了出去,事情就接踵而來。
武帝自己就是奪嫡之爭中走出來的勝利者,當然知道奪嫡路上的黑暗血腥,以前沒往這些方麵想,不過是因為相信自己的兒子。可如今
魏無真背叛自己,連自己還沒出生的弟弟都不願放過;魏權指使朝臣,刺殺皇子光這兩個兒子的表現,就已經讓他很不放心了!
如果這兩次的事情都是有人蓄謀,那最終是誰得利,就極有可能是誰做的!
武帝的目光落在魏時身上,眸中已是難掩失落。他是最喜歡魏時的,若這些都是魏時做的,真正是要傷心死。
查,一定要查!
若魏時背著自己都做了這些,那麼這個兒子,未免太過可怕!
武帝想著,將自己的眸光從魏時身上收回來,將眼底一切的懷疑都收了起來,他淡淡的掃了穆如煙一眼:“把衣服穿好。起來說話。”
穆如煙隻當是武帝信了她,心中微微放鬆了一些,站起身來,將衣服的扣子扣好,又將自己的披風圍好。頭發是來不及梳了,她便稍稍攏了攏,以免妝容不整,衝撞了聖駕,惹來武帝徹底的厭惡。
魏善至並不知此時自己已僥幸逃過了一劫,仍是戰戰兢兢的跪著,等候武帝發落。
武帝看向他:“你也起來。”
魏善至依言起身,就聽見武帝的聲音晦暗不明的響起,話是對穆如煙說的,可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朕不聽其中內情如何,不過,事情的結果是改變不了的。朕來之前,剛收到信報,趙妍聽聞趙家的事情,一病不起,前日已經故去。趙魏聯姻之事化為烏有,難免讓兩國心有不甘。朕會擇日給你們二人主婚。如煙是趙國的公主,善至是大魏的皇子,你二人成婚,朕也了結了一樁心事。算起來,也不算辱沒了彼此。”
“是。”魏善至低低的應道:“是兒臣不孝,讓父皇操心了。”
穆如煙想反對,可看著武帝的臉色,也知道不能觸怒她,看著令人惡心的魏善至,再看看她心中豐神俊朗的魏時,反感直線上升,幾乎哭了起來。
武帝吩咐完畢,就不再看他們二人,帶著魏時和魏鄞離開。
隻不過,魏時的府邸他也不想去了,心中著實不安。齊春候在殿外,見他出來時臉色難看,察言觀色,找了個理由,讓武帝回宮。
魏時和魏鄞看著鑾駕起身,魏鄞對魏時擺了擺手:“五哥,父皇既然回宮去了,我也走了。”
“又去樂禾坊?”魏時輕笑:“聽說,你最近迷上了樂禾坊裏新來的小倌兒,是什麼樣的人物?”
魏鄞聽到他提起自己的新歡,微微一愣神,有些心慌,不過給他很快的掩飾過去了:“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就是瞧著看得過去,性情也溫順,就就多去看了幾回。”
“嗯。”魏時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他目送魏鄞走開,剛剛還溫和的眸子露出一絲冷漠,嘴角的笑容經久凝固,看得時間長了,竟帶出了幾分傷心。他們本是一母同胞,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弟弟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他看著密報送上來的那些東西,隻覺得心如刀絞,一陣陣抽痛。
所有兄弟中,他最不願意對付的就是這個弟弟,可看這情形,這個弟弟對付起自己來,著實不會手軟。
剛在武帝跟前的那些話,明著是幫他,可實則是挑起父皇的疑惑。
以父皇多疑的性子,他若順風順水,父皇最先會懷疑的,就是最得利的那個。而魏鄞一直以來都遊曆在政權之外,父皇也甚少注意,自然不會懷疑,幕後黑手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