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會。
寧亦惟覺得仰躺不舒服,便翻了個身,誰知耳後忽然一陣鈍痛,皮膚隨即變得熱熱的,似乎有什麼液體緩緩滑下來。
或許是傷口又流血了,液體緩緩浸透了紗布邊緣,但寧亦惟不想按鈴叫人,因為梁崇這個人脾氣有點大,被吵醒了會不高興的,雖很多人看不出來。
寧亦惟挪到床邊扯了兩張紙巾,墊在紗布下麵,希望血不要流到枕套上。
方才梁崇又找了醫生幫他看過傷口,醫生寧亦惟的傷比較棘手,因為並不深,實際上刮傷比割傷多,沒辦法縫針,隻能消毒後等自然愈合。
寧亦惟的傷口一直好得慢,運動神經也不好,時候每次上體育課都摔得渾身傷。他父母沒什麼文化,心疼歸心疼,卻沒想過帶他去檢查。
後來有一回,梁崇的母親康敏敏看見了,問起時覺得不對勁,帶寧亦惟去自家開的醫院做了檢查,知道了寧亦惟是遺傳性的凝血功能障礙,便讓醫生開了單子拿給學校,才讓寧亦惟免受遍體鱗傷之苦。
寧亦惟的父母都是初中畢業,十幾歲從山城出來打工,由老鄉會介紹認識,戀愛結婚,在D市紮下了根。
和人合開超市之前,寧亦惟的爸爸寧強在一家機械廠的流水線上做工人領班,媽媽陸佳琴則在梁崇家當住家保姆,負責簡單的家政和雜務。陸佳琴做事勤勤懇懇、為人老實本分,給康敏敏做了兩年保姆,每個月隻休四假,寧亦惟和寧強都沒見過梁家人的麵。
寧亦惟和別的孩不大一樣,他討厭出門玩鬧,也不喜歡自己的同學,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學習。他八歲進了郊區一家民工子弟學校,成績太好連跳了兩級,又因為競賽成績突出,被市重點學的校長討了過去。
而他第一次去梁崇家,便是在四年級結束,即將去新學校就讀的那個暑假。
當時寧強的突然被分配到北方一個新的分工廠去,帶半個月的新工培訓班。雖寧亦惟的自理能力不錯,畢竟才十歲,陸佳琴不可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家,隻好向康敏敏了家裏情況,希望老公不在的這十幾,東家能通融一下,讓她每晚上回家照顧兒子。
康敏敏聽陸佳琴完,當即提議讓寧亦惟直接住到家裏空客房中,既不會讓寧亦惟白吃飯沒找落,又省卻了陸佳琴每跨半個城區通勤的麻煩。
陸佳琴覺得不好意思,百般推辭,但康敏敏一再堅持,最終還是派司機去把寧亦惟接了過來。
寧亦惟被司機領進梁崇家裏時,梁崇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他對寧亦惟的頭一句話是“你好,我是梁崇”。
如今再想起來,寧亦惟發現梁崇這人非常表裏不一。
起初那麼友善挺禮貌的,有教養又不顯得高高在上,對寧亦惟很客氣,後來不知哪起,好像是一夕之間,梁崇就變得不善良了。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藥的那一種不善良。寧亦惟抓著紙巾,有些不確定地想,隻是不再那麼完美無缺罷了。
從十歲到十九歲,寧亦惟和梁崇參與了彼此許多生活。寧亦惟看過梁崇演講,看過梁崇打架,看梁崇待在病房外和他媽媽坐在一起,守著急救病房裏的父親。寧亦惟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或多或少與梁崇相關。
梁崇絕不像看上去一樣,活得那麼輕鬆。梁崇的辛苦是難以被分擔的辛苦,而寧亦惟同樣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