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明珠郡主為你求情的份上,起來吧!”我淡淡說道。
棋染早已磕累,再磕下去就該破相,遂順勢站了起來。許是跪得太久,險些暈倒,好在有樓兮扶她一把。
我的視線落在棋染身上。
棋染總是這樣自作聰明,若在涼亭內的人換成阿蠻,便不會如此。阿蠻身上的質樸總是將棋染的小聰明比若塵埃。
或許我真的想錯了,我不該天真的以為隻要將她放在身邊便可掌控她,從而避免自己再次重蹈覆轍。
我無心再呆在這兒,起身係上披風,舉步出了涼亭。
棋染咬著牙忍著腿上的傷亦趨亦步跟在我身後,我走了片刻,在寒梅樹下停下了步伐。
棋染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下,跌倒在地,“公主恕罪……”
她的頭發略微有些淩亂,紅腫的額頭上滲出了些許血絲,襯得那張尚未長開卻已讓人覺得柔媚驚豔的小臉愈發蒼白,在燈光下顯得柔弱而又委屈,怯生生站在一旁,無端令人心生不忍。
看著這樣的她,我心中隻覺得荒誕可笑。
“這都是命,你若要怨,就怨自己沒有投得一個好胎。”我嗤笑了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淡說道:“事不過三,記住了嗎?”
棋染微微哽咽,說不出話來。
我轉身要走時,無意間瞥見了身旁那顆寒梅樹後露出了一塊衣角。樹後躲藏的人察覺行蹤暴露,便從樹後走了出來。
是一個少年。
他沉著麵容,抿著嘴角,再無其他表情,身上的月白錦衣上染了一大片汙漬,是方才在樹後蹭得,肩上還有些褶皺,瞧著有些狼狽。
當我的視線落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時,隻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鉗住了我的心,隻需稍稍用力,便可將它捏成碎片。
那是秦昀,少年時的秦昀。
我下意識緊握著拳,抑住不斷顫抖的身體。
我未曾想到我和他真真切切的第一次麵對麵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高高在上教訓昔年他所喜愛的人,而最無法忍受汙漬的他如此狼狽的站在那兒。
這個人在過去四年的光陰中已經漸漸被我埋葬在心底最荒蕪的地方,努力的不去想,努力的去忘記,後來漸漸不想起時,我以為自己忘了。可是當他真真切切站在我的麵前時,我隻用一瞬間便憶起他曾帶給我的一切傷害。
在這刹那,我才驚覺原來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淡然。原來,一直以來,我什麼都不曾忘卻。
我靜靜站著,看著站在麵前的秦昀。
明明隻是一小步的距離,卻有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場獨屬於我的成年禮,在我與他重逢的這一刻,成了一場無法抹去的噩夢。
天空忽然發出一聲巨響,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望去,隻見一道焰火飛騰上空,化出一串火花,將夜空映得無比的明亮。
焰火在空中綻放成漫天絢麗的花兒,禦花園內傳來了歡呼聲--
是除夕夜的煙火盛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