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她卻突然走到我身邊蹲了下來，輕輕地撫摸著希然的頭。
希然顯然有些怕她。當初我帶希然離開的時候，希然已經快要五歲，已然是能記事兒的年紀了。
這兩年裏，我也曾問過希然他當初為什麼會被莫淩的母親帶走，在她身邊的生活又是怎麼樣的，希然說不清自己被帶走的原因，甚至對於自己在她身邊的日子都不願提起，可我總是能在無意間窺探一二的，再加上曾經親眼目睹的一些事情，也不難推斷出真相。
所以我下意識地就想拍開她的手，特別是看到希然明顯地朝後躲了一下。
誰知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希然便抬起一隻小手，反過來輕輕拍著放在他頭頂的手。
“別怕，您的兒子會好起來的。”
兩隻手一隻布滿了皺紋，一隻小小的，希然的動作又顯得有些笨拙，反著手不方便甚至下意識地踮起腳尖，顯得有些滑稽，莫淩的母親愣愣地看著他，卻突然哭了起來。
眼淚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眼眶裏湧出，開始是悄無聲息地，後來卻是漸漸爆發出越來越大的聲音。
搶救室外麵這麼鬧騰顯然不合適，很快就有她帶來的人把她扶走了。
希然轉身抱住我，不說話。
這孩子這兩年跟著我，雖然飲食上我盡量安排得均衡營養，可惜還是一副瘦小的樣子，看著比同齡的孩子要矮一個頭，也始終不胖，感覺到他瘦小的身體都在顫抖，我的眼淚也差點忍不住了。
我壓低了聲音，“希然，你不喜歡她，可以不用討好她的……”
希然抬起頭來，小臉蛋上還掛著眼淚，“姐姐，我不是喜歡她，也不是討好她，就是覺得……她很可憐。”
我心裏實在詫異，“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姐姐，從前你問我，我沒有告訴過你。”他朝著搶救室裏看了一眼，小小聲地對我說：“我從前跟她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悄悄打我的……”
我心裏狠狠一抽，哪怕是早已料到，可是看著這麼小的孩子麵帶驚懼地對我說著這話，心裏卻還是像刀紮一樣的疼。
“可是，打了我她也不高興的，她也會哭。”希然臉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我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現在我有姐姐，你對我這麼好，她還是總哭，我哄一哄她，她沒有那麼難過了，可能就不會為難咱們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希然，但是也察覺到一些異常。
剛才莫淩的母親伸手去摸希然的時候，她身後跟著的人立即跨前一步，我總覺得要是她打算傷害希然，他們也會阻止的，心裏起了疑惑，我便小聲問希然他們來的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誰知一打聽才知道，是早上和莫淩一起送希然去學校的司機接了希然回來，他們是在半路上遇到帶著莫淩母親過來的人的。
按照希然的描述，再仔細看看現在那些人把她簇擁在中間的樣子，心裏的怪異感更加明顯。
這不像是她帶領著人來鬧事，倒像是……被人押著來的。
這感覺必然不是空穴來風，隱隱地我還能聽到那邊的爭執，我分明聽到他們在提到薑家！
我抱緊了希然，朝著另一側走了幾步，坐在搶救室門外的長椅上，給希然叫了外賣。
剛哄著希然吃了沒兩口，莫淩的母親突然又站在我們麵前。
“你倒是還真有胃口。”
她看著我，麵露譏諷。
我不想解釋自己其實根本就沒吃下去，隻是做做樣子叫希然吃飯，便低下頭不去看她。
“能哭著吃下飯的，以後也不會差。”沒想到過了幾秒鍾，她倒是喟歎般說了這麼一句，又道：“薑家的事情，莫淩也沒有我清楚，我告訴你吧。”
她這會兒倒是顯得很平靜，隻是這平靜令我有些害怕。
看了看希然，還是點了點頭，囑咐了希然幾句，跟她走到個沒什麼人的角落。
“薑柯不是自殺。”
她第一句話就讓我的呼吸都屏住了。可是我卻沒能想到，她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讓我疼到了骨子裏！
薑家人，每個都是善良又溫柔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引狼入室！
薑柯很小的時候，家裏就給他請了一位家教。據說是當時品學兼優的名牌大學在讀學生，家境貧寒，便利用假期來當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