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淵笑意略深,
“我們趕路回鄉,下次吧。”
穆子淵抬眼一瞟,方才那書生還在慢條斯理地吃飯,自己一個人倒也吃得閑適。遂低了眼眸專心喂睿兒吃飯,席間隻聽得曾王二人滔滔不絕,直將自己家中良田百傾商鋪千家,平日裏又如何揮金如土吃住奢華,如此這般不問自答得道了個天花亂墜。
“……前不久雲國新皇登基,燕秋國送去近百個美人,幾十匹悍馬,還有數不盡的燕瑙琉璃,如今邊關不寧,雲國若是再與燕秋國同氣連枝的話……”
雲國新皇登基?穆子淵正因那兩人聒噪得頭有點暈,忽聞這樣一番話,手微微一頓,說話的坐在穆子淵身後那桌,他雖壓低了聲音,穆子淵卻仍是聽了個清楚。
那桌坐的想也是憂國憂民的,這人話未說盡,滿腹憂思地歎息了一聲,另一人道:“我看未必,大豐比他燕秋國不知富饒了幾倍,送出的賀禮自是也不比燕秋國遜色,單是那幾箱豐繡錦已是價值千金,而且是大豐丞相親自出使相賀,這已是十二分的重視與誠意。”
穆子淵下意識地望了楚嵐一眼。
楚嵐顯然也聽到了這番對話,微傾了身子湊近他輕聲道:“現下已回來,不曾提及是恐你擔心。”
穆子淵輕合了下眼眸算是了然。
“可是你莫要忘了,雲國新皇在大豐受了這些年屈辱,多半會記恨在心。”
“這你便是狹隘了,兩國或敵或友並不隻因這般恩怨便可定奪。聽聞雲國新皇將丞相多留了兩日,丞相回程時又著人護送到雲豐邊界。以此看來,戰事一起就算雲豐兩國不結盟,雲國也未必會幫燕秋。”那人聲音又壓低幾分,“更何況他在豐國九年回去初登基內朝定然不穩,怕是分不出神管別國的事,更何況漁翁得利的事雲國也是很有可能做的,不過其他的先不說,隻要雲國不插手援助燕秋國,我大豐有四皇子在,又豈會輸了燕秋賊人……”
穆子淵此時確定了這雲國新皇是雲易,方才心裏的憂慮也算放下了,轉念又想到北疆形勢和他口中四殿下如今的狀況,遂歎了口氣,轉而又輕聲道:“也是個頭腦清楚的。”
楚嵐看了看他,沒有做聲。
飯畢,楚嵐淡淡道:“走吧。”
穆子淵一怔,“走哪去?”
風明倒是先明白了楚嵐的意圖,低聲道:“公子,您還是回去歇著的好。”
穆子淵回過味來,瞥了一眼睿兒,見她專心捧著一隻雞腿在啃,便對楚嵐輕輕搖頭,低頭對睿兒哄道:“睿兒,咱們拿著雞腿回屋吃好不好?”
睿兒正啃得起勁,遂聽話地點了點頭。
穆子淵竊喜,果然是吃完飯便忘了。
孰料穆子淵和風明都鬆一口氣的時候,楚嵐一開口便教他二人前功盡棄,“在這裏吃吧,吃完正好去看冰燈。”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就像不知穆子淵用意一般。
睿兒一聽立時將目光從雞腿上移到楚嵐麵上,眉開眼笑道:“恩!看冰燈!”
穆子淵目瞪口呆,都道皇帝無戲言,豈料四殿下這主意一定,更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我帶她去就好了。”穆子淵徒生挫敗感,無奈道。
楚嵐看他,“我想去看。”
聲音輕輕柔柔帶了一絲睿兒的語氣,穆子淵立時沒了丁點招架之力,隻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去看吧。”
一行人出了客棧,在路上慢慢前行,毫無意外的,王藍二人托辭來過兩次奉賢鎮賞冰燈,繼續發揚賴皮膏藥的高貴品質硬要給他們在前麵帶路。
風明黑著一張臉跟在最後,前麵三人的背影太過刺激他的心髒,於是別過眼四處望天,所謂眼不見心為淨。
風雖不大,卻也刺骨,穆子淵戴了披風帽子,與楚嵐一人拉著睿兒的一隻手走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