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笑道,“公子謙虛了。隻是外麵天寒地凍,小心女娃娃凍著。”
“先生提醒的是,馬上便帶她回屋了。倒是先生,這般風雪天還來後廚可是有事?我見小二們都在前堂裏候著。”
穆子淵從一開始便覺察此人並無半點內力,又見他十分和善,好像一個教書先生般,卻又多了幾分山中隱士之氣,心中頗有些好感。
夫子輕搖頭,負手舉目望向遠處道:“雪白無暇,值得一賞。”
“先生好興致。皚皚白雪,幽幽鄉思;前途何顧,過往何路。”
夫子聞言微怔,回頭看了他半響,忽而一笑,笑容中透著幾分滄桑的倦意,歎道:“公子好生通透的心性。”
穆子淵笑意依舊,抬頭去望飄雪,眸底是絲絲縷縷的黯然。
夫子心裏有所了悟,卻也不多說,隻與他一道抬頭賞雪。
穆子淵幽幽道:“若是再有幾株梅花,便更好了。”
夫子笑道:“梅花雖無,卻有藥香,可是家人病了?”
經他這麼一說,穆子淵猛地醒起爐子上還熬著藥,遂一拍自己腦門懊惱道。“呀,多虧先生提醒,我差點忘了,是我大哥不小心染了風寒。這會藥該好了,我趕緊給大哥端去。”
他這番隨性的表現惹得那夫子舒心一笑,“快去吧。”
穆子淵對他禮貌一笑,轉而對地上的睿兒喚道:“睿兒走了。”
回了楚嵐房間,便見楚嵐坐在桌邊看書,風明則在一旁靜侍。
風明見得穆子淵進來張口便道:“熬個藥怎麼這麼慢。”
穆子淵隨口玩笑,“這麼著急作甚,莫不是想我了。”
風明臉色一僵,遂斥道:“放肆,殿下麵前如此沒規矩,簡直跟那阮太子混成了一個德行……”
說至此猛地住了口,偷眼瞧了楚嵐一眼,見他仍是麵色如常地在看書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穆子淵怔了怔。
雲易!
腦海中似有什麼閃過,仿佛是什麼令她費解的事情露出一點蛛絲,可是那一閃念太快,她抓不住,於是更加糾結。
穆子淵心思百轉千回,麵上卻仍是是一副吊兒郎當,裝模作樣歎道:“唉,少爺的身子奴才的命哦。”
楚嵐自書中抬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藥,喝了一口忽淡淡道:“風明這話錯了,今時今日怎可還喚阮太子。”
風明心中一凜,微垂下頭。
穆子淵見楚嵐抬眼向她淡淡一瞟,下意識地垂了眼眸。
又聽楚嵐道:“方才席間聽到的那番話,子淵作何感想?”
穆子淵默了半天,不往下接,別看楚嵐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給她穆子淵一百個膽子,她這會兒也不敢隨便亂說話。
睿兒坐在桌邊吃點心,此時詭異的沉默卻絲毫沒影響到她,見得了空,她便眨巴著大眼睛指著桌上的匣子對穆子淵道,“哥哥,睿兒想看那冰蓮燈可以麼?”
還沒待穆子淵回答,楚嵐便開了口,“風明,你帶睿兒出去玩。”
“是”風明哪敢在此時有半點異議,遂抱了睿兒就往外走。
一眨眼的功夫,屋裏便隻剩了他們兩個。
穆子淵暗歎風明真真是雷厲風行。
楚嵐隨手將藥碗往桌上一放,“吧”地一聲輕響,穆子淵心跟著一顫,瞧了眼那還剩下多半藥的藥碗,咽了口唾沫擠出抹諂媚的笑殷勤道:“殿下趁熱喝了吧,待會就涼了。現下天寒地凍的火爐不夠旺,晚上必定會冷,我去找小二給殿下要個手爐來。”
穆子淵說著便要如風明一般雷厲風行一把,熟料轉身剛邁了一步便聽楚嵐清清冷冷的聲音道:“這藥不吃也罷。”
穆子淵腳下立刻一停,轉回身無奈地望著楚嵐道:“殿下到底要子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