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淵自得知自己時日無多的那一刻起,便在想這個問題,可想了十天,還是毫無頭緒,如此一來,心裏便有些慌了,她甚至開始害怕,怕自己在死前無法見他一麵,畢竟世界那麼大,她的生命那麼有限,錯過一個人……是那麼容易。
她想她本該想辦法通過風明找到他的,可是她那般莫名的想要自己一個人踏上尋找他的道路,如此的急不可待,即使在毫無頭緒的現在,也不想回頭去找風明,如此矛盾的心情,莫名其妙得讓她自己都苦惱。
於是她策馬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到達奉賢鎮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在不留神間來了這裏。
還未到冬日,自然也沒有冰燈,於是奉賢鎮裏除卻南來北往途經此處的江湖人士,見不到多少旅人,比上次他們來時不知冷清了多少。
穆子淵下了馬,在街上慢慢走著,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帶著陌生感的熟悉,因而找到冰燈林並沒有費多大功夫。
牽著馬一步步走進去,向著那棵最高大的樹,在那裏,她為他贏了一盞冰蓮燈,她從沒告訴他,這是她這一生做的最自豪的一件事,那麼多的目光,那麼多的掌聲,抵不過他麵紗下一個朦朧而溫潤的笑意,他抬手為她拂去發上白雪,為她扣上兜帽,她知道他是歡喜的。
秋日人跡罕至的冰燈林裏,一個青衣女子仰麵望著一棵黃葉紛落的參天大樹,失了神,明明陽光正好,卻在微風拂過她的發絲間,莫名撩起一絲寂寥之意。
白馬在她身後俯首尋著草吃。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腳步聲踏著落葉而來,驚到了她身後的馬兒,她卻仍是渾然不覺。
良久——
“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麼?”一個有些稚嫩的鴨嗓道。
穆子淵回頭,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年輕麵孔,偏了偏頭,還是沒想出在哪裏見過他。
那男孩子見了她卻是眼睛一亮,“小公子?啊,不!原來你是位姑娘!”
穆子淵納罕道:“你認識我?”
男孩子顯然有些激動,“當然!去年冬日公子箭箭精準,將我師傅所有的精品冰燈都贏了去已是罕有人及,更何況師傅把精心多年才雕出的一朵千瓣冰蓮送與了公子,我怎可能不認得你!”
穆子淵一怔,這才想起這大男孩是那時在老師傅身旁的小學徒,隨即彎了唇角,“你師父可還好?”
小學徒重重點頭,“好,師傅還時常說起你呢。”
穆子淵輕笑,“那,帶我去看看他可好?”
小學徒聞言立時笑開了,“好啊好啊,師傅見到你定是十分開心!稍候片刻,待我將樹圈好,便立刻領你去!”
“圈樹?”穆子淵不解。
“對,秋日將想用的樹用寫著冰燈師傅姓名的紅綢圈上,冬日裏便可在此樹上掛上冰燈展示了。雖說這樹年年都是師傅用已是慣例,可冰燈林的規矩壞不得,因而還是要來圈一下。”小學徒耐心的解釋。
穆子淵看了看四周,果見有些樹上已係上紅綢,不由覺得有趣,便走到小學徒身旁道:“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