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至夜深,隱約能感受到整個蘇家大宅內外的喧囂,不安的躁動感。廳堂之中燈影搖曳,窗戶中溢出微光。蘇檀兒的臥室中,嬋兒與娟兒守在了床邊,拿著溫熱的毛巾給床上情緒似乎有些不安的蘇檀兒敷著額頭,須發皆白的老醫師正坐在床邊為蘇檀兒診脈。寧毅站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思考著事情,外麵的院子裏除了跟著孫大夫的那名藥童,並沒有旁人進來。

診斷的過程並不長,老大夫放開蘇檀兒的手腕,起身往外走,娟兒連忙跟了上來,外麵的大門口,眼眶微紅的杏兒也過來了。

“二小姐是染了風寒,看症狀恐怕已有多日,這中間還碰上了其它的一些緣由,嗯,染上風寒這幾日,怕是也來了,咳……來了葵水。這些加起來令得風寒加劇,若隻是這樣,倒也無甚大礙,幾幅藥下去,燒退了,便也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除此之外……二小姐恐怕也是太過操勞,大概是遇上大爺的事情刺激,受打擊之下,心力交瘁……這些加起來,就不是幾日之內可以好得了的了。”

“心力交瘁?”寧毅皺眉問了一句。

老大夫點了點頭:“嗯,這次與其說是風寒,不如說是長期以來的疲勞與壓力,身心俱疲,最重要的,還是在心上,隻是加上風寒,一次爆發出來而已。此事不能輕視,我這便開服藥,先為二小姐退燒,但治病之法,終究還是要……二小姐心中放得下來才行,唉……”

這孫姓的老大夫歎了口氣,他是蘇家供奉,為蘇伯庸治療也是由他主導,自然明白此時蘇家局勢,要讓蘇檀兒心中放下來,談何容易。他搖著頭在客廳裏寫好了診方,隨後又叮囑了一番方才告辭離去,小嬋跟著去抓藥。娟兒與杏兒跑到床邊看昏迷的蘇檀兒,隨後微帶哭腔朝寧毅這邊望過來:“怎麼辦啊。”這話像是在向寧毅求助,又像是自言自語,平日裏三個丫鬟管著大房的許多事情也很有主見,但到得這時,蘇伯庸倒下,蘇檀兒也倒下之後,終於也是不知所措了。

寧毅拿著診方想了一會兒,方才開口問道:“這幾天,到底出什麼事了?”

蘇檀兒染上風寒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那天下午掉進浴桶裏導致的,最初的幾天似乎就有些症狀了,但並不嚴重。蘇伯庸遇刺之後,蘇檀兒麵臨的挑戰肯定很艱難,但看不出她有退縮或是會被打倒的跡象,幾天前的那個淩晨她還很有自信地說著要搞定皇商,她的精神和自信都在巔峰,應變也是毫無錯處。

就如同一個大公司,它會麵臨很多的打擊,很多的陰謀,或輕或重。打擊到了之後,這邊開始應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蘇伯庸遇刺可以看成一次突如其來的打擊,如果說蘇檀兒會因為一次打擊就直接不反抗地倒下去,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眼下這一步,隻能適應順境的人以後就算能掌蘇家也是寸步難行。

蘇檀兒不是這樣的性格,寧毅早就清清楚楚,要她在精神層麵上受到打擊,不可能是之前的那些事。而對方再有陰謀和打擊過來也應該已經有心理準備。這短短的四天裏,肯定有些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她這樣一問,娟兒微微有些疑惑,扭頭去看這幾天多數時間跟隨著小姐的杏兒。杏兒還在流著淚,望了娟兒與寧毅一會兒,擦著眼淚哽咽道:“我……小姐說了不讓說的……”

寧毅想了想,隨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歎了口氣,他伸手揉著額頭,喃喃說著:“心力交瘁……皇商,皇商的事情出問題了,解決不了的問題……外部或者內部,外部的話,得罪死了什麼織造局的大官,可這幾天拜訪那些當官的的事情都是掌櫃們在做,到不了撕破臉這一步……隻能是內部出了問題,出了問題解決不了,技術上的事情我也沒太多興趣知道,暫時就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