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伸出,懸空在樓梯半截,老管家站在樓下,直勾勾地望著二樓樓梯口的女人,雖然一時驚愕於她身上為什麼不是白裙,但這有什麼了不起,隻要這個女人不好過就行。
現在,這個女人心裏一定很不好過吧,她這個姿態,是要跳下來吧?
跳吧跳吧跳吧!
該死的人,早該去死了。
該死的人,三年之前,若是薇茗所承受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承受的,那麼……薇茗就不會死了。
老管家眼睛離淬了毒,死死纏繞住二樓樓梯口的簡童……跳下來!快跳!
簡童把樓下守候在樓梯旁的老管家眼底的陰毒一一看在眼中。
被化妝師刻意用豔紅色勾勒了又勾勒的紅唇,輕輕揚起笑,左腳,穩穩地踏在了下一階樓梯上,分明在老管家的眼中,看到了無窮失落。
夏管家,我沒有想不開地跳下去,您很失望吧?
她輕笑,心口卻痛。
樓下的這個老人,兒時的時候,也曾慈愛的摸過她的頭,關照她和夏薇茗在院子裏玩兒不要走遠了。
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下了樓梯,她黑裙更襯托得她的消瘦。從老管家的身邊掠過,不曾回眸多看這個老人一眼。
便如她三年前所說的那樣……不,現在應該是四年前。
“你的恨意,我無法承受。”
四年前如此,今天還是如此。
沈修瑾從轉角處走了過來,看到了簡童,擰了一下長眉:
“唇太豔。”伸手撫在她的唇瓣上,拇指輕輕一揩,擦去一層豔紅:“這樣就好。”那麼美,他看到就好,便宜了宴會裏的群狼?
又擰了一下眉:“粉太厚。”說著立刻繃著臉,叫起化妝師來:“怎麼做事的?畫得這樣豔?”
化妝師早就在樓上臥室的時候,就與簡童產生了對衝,她收了老管家的錢,這妝容,自然是有意為之。
此時此刻,蹲著像個鵪鶉,瑟瑟發抖:“沈,沈總,我……我重新給簡小姐上妝。”
“夫人,沈夫人。”
“啊?”
“她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沈修瑾冷眉掃向化妝師:“你說你該怎麼稱呼我即將過門的妻子?”
唰的一下子!
化妝師的臉色慘白慘白,額頭上立刻就浮現了一層浮汗,精致的妝容微微暈開。
在人群後,還有一個人,猛然把頭抬起,呆滯地忘了麵前不遠處的這對男女一眼,下一秒,立刻把頭垂下!
眼底的恨意和悲切,無從言語。
出門前,沈修瑾轉身,對老管家說道:“夏管家,上一回在書房和你提起的那件事情。”
正說著,夏管家肩膀顫抖了一下。
“物色的人選本是已經選好了。但到底你是我們沈家的老人,祖父那裏不願意就這麼讓你離去,沈家的管家,要做就是一輩子,一直到退休的年紀,這樣夏管家也算是榮老了。
祖父說是,至少念著舊情,再過半年,按著老一輩的規矩,夏管家也就到了退休的年齡,作為管家,正常的退下來,而後,按著我們沈家的規矩,夏管家就算是榮老天年了。”
說著,話鋒一轉:
“祖父的麵子,我自然要給。與夏管家幾十年的主仆輕易,我自然也是十分珍惜。
舊情我念了,夏管家卻也要心中有數才是。”
老管家眼皮子跳動了一下……麵前的男人是在警告他:留你到退休的那一天,念著舊情了,但你也要知道分寸。
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針對簡童那個賤人!
心裏分明恨得要死,老管家卻一點兒都不敢有所表現出來,他很清楚,此時此刻,隻要有一點點的表情也好動作也好,泄露了心裏的憎惡,那麼,甭管老家主什麼意見,今日,這沈家年輕的掌舵人,就能夠立刻把他換掉。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老管家沉沉說道:“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沈修瑾點點頭,轉身,領著簡童上了車。
當年的事情,有著祖父的手筆,祖父想要用那些毫無破綻的證據向他證明,當年他沒做錯,簡童就是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