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打腦殼了。
那晚上行騁自然是沒如願以償,一個人被他爸爸罰了站軍姿,靠著牆根兒一下站到後半夜。
最後四五點了,行騁站直了身子不敢睡覺,連半點兒彎腰都不敢。
站得筆直,一雙眼緊緊盯著客廳裏的黑暗,試圖想從中找到一點兒光亮。
罰站之前,行騁還以內急為由,跑到衛生間去貓著給寧璽發了消息。
:別等我了
勿擾:?
:困,先睡了,你早點兒別太晚
勿擾:好
等到寧璽回複時,行騁爸爸在衛生間外邊兒敲門催他,問他是不是想在衛生間裏邊兒罰站?
行騁不敢多留了,迅速發了個月亮的表情,再添了個愛心,把手機關了機,揣兜裏
那一年的行騁,輕狂執拗。
每個從二樓翻到一樓的晚上,都那麼義無反顧。
從空降落的一瞬間,他隻為了那一片大海。
第二下午放學,行騁跑到高三去年級去等他。
行騁答應了他,等診斷考試結束了,要帶他哥去九眼橋那邊兒吃魚,還特意定了位置,要個靠窗的,風景好。
那邊兒預留靠窗的好位置要多交三十塊錢,行騁一咬牙,成。
臨近期末,今兒高三放得稍微早些,行騁站在教室門口的台階前都要打瞌睡了,下課鈴一響,他凹造型的毛病還是沒改,立刻站直了身子,雙手插兜,盯著高三四班的後門。
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陸陸續續從他麵前過,基本上都回了頭。
行騁的視線卻一點兒沒被影響,隻是看著他想看的方向,去尋找那個他等待的人。
飯後,他們乘公交車,是傍晚。
難得一見的是,他們遇見了粉色的空。
全公交車上,不少穿校服的學生,有才下班的大人們,也有一些歡呼雀躍的孩兒,他們大多拿著手機或者睜大了眼,去看窗外的景色。
成都今日的傍晚,邊的雲彩近乎透明,整個空呈現出一種純粹的粉紅色。
雲層較厚,水汽臨界,太陽光角度較低,紅橙色的光發生折射,上空雲層的粉色,將這座城市包裹出了一股草莓味的甜蜜。
公交車在鬧市區開得走走停停,急刹車連著好幾個,行騁不動聲色地站在寧璽身後,左手扶著杆,右手放在座椅的手環上,借著身高的優勢,輕輕圈住了他。
寧璽已經聽不見耳畔市民對於今日粉紅色空的驚呼聲,滿腦子都是站在身後環住自己的行騁。
行騁也在看這難得遇見的粉色空,聲:“哥,看外麵。”
點點頭,寧璽沒吭聲。
兩個人看著這一路的粉色,隨著公交車上橋下橋,窗外的風景也映襯得更美。
上車的人越來越多,寧璽被擠得有些不舒服,往行騁身上靠了靠。
行騁捉了他的手,藏在校服裏交握著。
寧璽微微側過頭去,看得見行騁胸前校服的牌子,拉了一半敞開的拉鏈,裏麵深灰色的套頭衛衣,露了一截兒在外的脖頸……
滾動的喉結。
寧璽直視著前方,看這片粉紅空下的城市,高樓大廈,人來人往,以及已經微微亮起的路燈。
行騁。
你看世間紛繁萬千,這城市的隱秘難欲如此之多,哪裏又是我們能駐足的地方。
寧璽還是沒忍住,抬頭去看他。
行騁感受到了目光,微微低下頭,迎上寧璽的。
在寧璽的眼中,行騁的眼神恣意明快,朝氣俊朗,整個人在這樣粉紅的背景下,顯得純潔、懵懂,自然又飛揚。
成都邊的月兒已困意漸起,車內的光亮明明暗暗地倒映著兩個人稚嫩的麵龐。
公交車向前行駛,往前追逐著一隻銜著玫瑰的白鴿。
寧璽永遠感激他。
感激他騎著校門口一塊錢一公裏的單車,狂奔來到自己跟前。
他精心打理過的短發,被風吹得淩亂。
他在夏日裏發紅的麵頰,滾燙而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