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拿重本獎學金的學生裏邊兒,本來也是應該有他哥哥的。
節目進行到一半,行騁蹲得腿麻,抓著寧璽校服的袖口,跑到操場上人群密集的後方,找了個最後一排的位置,兩個人坐下了。
寧璽心跳得極快,手腕上藍色的熒光棒還特別顯眼,似有了生命的脈絡,在黑暗中一晃,像是一條海豚,縱身躍出了海麵……
舞台上一個歌舞節目剛剛謝幕,前邊兒坐著的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尖叫,歡呼聲縈繞在操場上空,台上大燈四射,閃耀的射線將行騁的半邊臉都映出了棱角分明的輪廓。
在前麵所有人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行騁猛地拉下校服拉鏈,站起身來擋在寧璽的前麵,擋住了所有的光芒。
他把他哥的頭攏入自己的校服之中,微微一低頭,吻了上去。
舞台上的謝幕音樂還在響著,燈光亮敞,但是寧璽什麼都看不見。
入目的,隻有被湛藍色校服隔離在外的微光。
……
期末成績下來的時候,行騁正在桌遊室裏邊兒跟一群兄弟鬥智鬥勇,腦子都快燒糊了。
桌遊室裏煙霧繚繞,行騁被嗆了好幾口,點著的人隻得把煙給滅了。
期末成績是直接發到班群裏邊兒的,任眉打開了一個個的看,征求了同意之後開始念,念到行騁,還愣了一會兒。
任眉把微信退出了又點了進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操,行騁,你他媽考了四百多?”
沒搭理周圍一陣驚呼,行騁手裏還拿著牌,略微有些緊張:“四百幾?”
任眉簡直驚了:“四百三,還差四十分就本科線了!”
行騁哼哼一聲笑,誌在必得,臉上表情裝得又凶又傲,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還是出賣了他的樂嗬,指尖撚起一塊牌砸在桌上:“能在北京讀個什麼學校?”
這回總有他哥的一半兒了吧?
進步那麼多,還不得討點獎勵?
任眉見不得他這樣兒,損道:“拉倒吧,你這成績,上個成都職業學校差不多。”
其實也不是損,就這成績,也隻能讀個專科啊。
行騁歎一口氣,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曆,差不多還有十就要過年了,寧璽都還沒放寒假,估計要大年二十六七去了。
剛剛放寒假的時候,行騁跟著他爸媽開車去了一趟阿壩州那邊,什麼飛奪瀘定橋的,一路上帶了不少牛肉幹之類的回來,倒騰了一些給寧璽送過去。
高三還在補課,每六點就起來,摸著黑去上學,晚上九十點才下課。
行騁自然就每跟著他哥起作息,怕被他爸發現,翻牆也不敢了,隻得一大早出了門兒,七八點吃了早飯又回來,在家裏打掃打掃衛生,幫媽媽買買菜。
免得這麼大一個個兒,招媽嫌。
那本多出來的招生考試報,寧璽給應與臣送去了,兩個人對了一下誌願發現一個北京一個成都的,壓根兒號不上。
應與臣本來是想考回北京去,但是估計是因為他哥的緣故,又有點兒想留在成都了,但總之兩個人的成績,哪兒都不是問題。
寧璽是鐵了心要離成都遠一點,也開始在招生考試報上看北京的學校。
去年寧璽是打算報人大的,今年如果能考得更好,那就報更好的學校。
實在不行,上海也成……
總之他就是想離這個地方遠一點,他幾乎快被家庭和經濟上的壓力,給折磨得喘不過氣。
他想起別人的初高中,是在昏昏欲睡的下午,趴在課桌上作休息,耳邊是蟬鳴鳥叫,窗外陽光正好。
而自己,是被迫著學習,窒息而不屈,甚至怕睡著,敢拿圓規往身上紮。
寧璽知道,學習是他唯一的出路。
行騁沒有利用寒假的時間去找寒假工,反倒是跟著他爸跑了幾趟公司,學會了騎摩托車,幫人送東西賺了點外快。
他覺得這騎摩托和自行車完全兩碼事,要是他年紀再大點兒,估計敢直接上他爸的悍馬h,去街上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