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那寧璽揣了七個玩偶回家,一排排坐著,放在了床角。
行騁拿了一個,抱在懷裏,心裏還是挺得意,坐在床邊兒笑他:“你不嫌擠得慌?”
寧璽麵無表情地:“比你占地麵積。”
行騁被他哥又堵了一句,但也還是已經習慣,脫了外套躺了半個身子在床上,手上□□著那一個貓玩偶。
“你看看你,就跟貓兒似的,脾氣大又傲嬌,不開心了撓兩下,開心了呢,就黏黏我……”
他完,翻了個身,伸手去撩寧璽的衣擺:“我看看有沒有尾巴?”
寧璽一下子躲開,毫不客氣,上手就掐行騁的半邊臉蛋:“有沒有,有沒有?”
他哥這下手沒有留情麵的,行騁被捏得腮幫子酸痛,眯著眼喊:“疼疼疼……”
我靠,這老虎屁股,壓根兒摸不得。
行騁靠在床邊,認真看著寧璽氣鼓鼓的側臉,微微顫動的長睫毛,以及衛衣袖口挽上去,露出的一截手腕。
輪廓,神情,分明就還是個十字開頭的少年人模樣。
他的哥哥太美好,讓時間都不忍心親手將他送入大人的世界。
……
除夕那晚上,寧璽照舊去了他媽媽家裏吃飯,還是春晚都還沒開播多久就道了別回家。
弟弟一直在哭,媽媽跟叔叔忙得一團糟,家裏又來了好幾個不熟的親戚,他簡直坐如針氈。
寧璽幫著媽媽招待完客人,把茶水都沏好了,拿著兩百元的紅包出了家門。
他脖子上圍著行騁前幾給他的圍巾,卡其條紋的,純羊絨,一摸料子,都大概能猜出這多少錢。
好像還是個牌子貨,手感也太好了。
他把半張臉埋進圍巾裏,裹緊了羽絨服,一個人走在除夕夜的街道上。
路燈點得黯淡,這幾條街道上的樹葉紛紛而下。
偶爾有車輛飛馳過去,連帶起一片片落葉,翻飛至夜空中。
寧璽一邊走一邊抬頭去看邊懸掛得高高的月亮。
到了後邊兒,他好像在追它,步子加快起來,氣喘籲籲地,奔跑過兩條街。
成都市內禁止煙花爆竹,年味兒少了很多,樹上掛得稀疏的紅燈籠一閃一閃,倒還昭示著一些美好的寓意……
往事猶如飛鴻印雪,踏著歲末的歌,流浪到了千裏之外。
腳下隻是過了幾步,就好似落入了歲月溝壑間。
寧璽跑著跑著,速度就慢了下來,眼睛忽然瞄到邊的一顆星,很亮。
他停下了腳步,站在幾乎無人的街道上,頭頂飄落幾片枯黃的葉。
給行騁發了一條短信。
他看著街道上過的出租車輛,基本上都掛著“空車”的紅牌,在夜裏十分刺目。
寧璽繼續走著,每過一輛,就在心裏默默道了一句,新年好。
走了一個多時,拐進了區的那一條街巷,寧璽覺得這條路的路燈似乎比以往更亮了一些。
抱著手臂沒走幾步,兜裏的紅包都已經揣得熱乎,寧璽整張臉被冷風吹得冰涼,一哈氣,眼睫上都像起了皚皚霧霜。
他剛剛過了一條人行橫道,就看到路邊上站著一個人影。
一米八五的個子,裹著件深灰色的羽絨服,年前跑去剪的短寸……
行騁板著臉,不話時一副凶傲相,背著手站在夜裏,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寧璽忽然又有了跑步的動力,也不覺得累了,穿過這一條街道,朝著行騁的方向,步奔了過去。
街上壓根兒沒有其他人,商店門市的卷簾門都緊閉著,過往車輛也沒有人能注意到街邊這一對相擁的少年。
隻當是普通的情侶,在除夕之夜,互相取暖。
寧璽被行騁抱在懷裏,萬分感想湧上心頭,沒想到過在大年三十這晚上,還有人能陪他一起度過。
誰也沒有鬆開手。
寧璽吸了吸鼻子,問他:“叔叔阿姨允許你出來?”
“我們家客人多得很,我跑出來玩會兒,他們顧不上我。”
伸手把哥哥脖子上的圍巾係緊了一點兒,行騁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好涼。”
寧璽看著他,點了點頭,沒再什麼。
兩個人本來是並肩在街上走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忘了是誰先跑起來,變成一前一後的你追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