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翰倫以為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當褚浩宇將辭呈放在他桌上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最終可能也留不住這個兒子。
“你真的要走嗎?即便我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再不能叱吒風雲,你也不願意留下來幫我?”
“爹地,現在瀚宇已經步入正軌,我想做點自己的事情。當然,在瀚宇需要的時候,我必然會出現。當然,我不希望看到瀚宇有那一天。”
褚浩宇也想過讓日子就這樣過去,可他不管是回到家裏還是遊走在辦公室,都覺得到處是林夕的影子:林夕穿著圍裙的樣子,林夕煮咖啡的樣子,林夕生氣的樣子……
他後悔讓她那樣瀟灑的離開,讓她一個人去當背包客,他覺得以後的路,原本應該他們相伴同行。
“你是想去找阮林夕吧?”留不住他,褚翰倫心裏不是滋味,語氣中透出隱隱的憤怒。十年前,褚浩宇因為那個叫初夏的女人離開自己;十年後,他要因為一個叫阮林夕的女人再次離開自己;褚瀚倫不能接受。
“爹地,我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那你為什麼不選麥勝男?你們在一起十幾年,難道還不如一個阮林夕?她和你不過認識一年半載而已。”褚瀚倫氣結,林夕雖然表麵上沒給瀚宇造成什麼損失,但毀了他和何家幾十年的關係,他心裏是怨恨的。
“爹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狹隘?”褚浩宇的眼裏滑過失望,他風流很多年,但惟獨和麥勝男之間是清白的,“如果找到夕夕我會回來,如果找不到夕夕,我也會回來,隻是時間問題。”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褚瀚倫一個人,褚浩宇撂下那句“老爸,保重”就決然離開。
褚浩宇明白,魚和熊掌從來不能兼得,尤其是在遇到林夕之後。但凡那些自己發自內心喜歡的東西,就會越難把握。
“你到哪兒去找她?”麥勝男的腿還沒好利索,仍然坐在輪椅上。那張冰山一樣的臉,在看見褚浩宇收拾衣物的時候,露出幾分同情。
褚浩宇的手停下來,愣了半晌才喏喏的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麥勝男無語,“總有個大概的地方吧?她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跟你說?”
褚浩宇搖頭。
麥勝男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早?還那麼衝動的辭職?還和董事長吵架?你怎麼變得這麼不靠譜了?”
褚浩宇挨著麥勝男坐下,雙手捂臉抹了一把,才有些頹然的道,“其實也沒有那麼不靠譜吧?我隻是想去找她,腦子裏就隻剩下這一個念頭而已。”
“那怎麼可能找得到!”麥勝男第一次覺得褚浩宇的智商那麼低,低到她沒辦法理解。
“怎麼找不到?我不是也找到你了嗎?”一個穿在家居服的男人推門進來,手上的玻璃碗中,蔬菜沙拉色澤鮮亮,讓人垂涎欲滴。
麥勝男瞪他一眼,眼底帶著一抹小女兒的嬌嗔,“那能一樣麼?那邊是你的地盤,國內對於浩宇,對於我們都很陌生,況且我並不覺得浩宇像你了解我那麼了解林夕。”
“哦,原來你也知道我了解你啊!”他將沙拉遞到麥勝男的手中,蹲下身子撫著她垂下的發絲,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
“得得,你們要唧唧歪歪就出去,別在這兒礙我的眼睛。”以前都是麥勝男看著自己和別人卿卿我我,如今換成自己看著他們膩歪,褚浩宇情何以堪。
“就知道你是個死沒良心的!”麥勝男的臉噌一下紅了,垂下頭滑動輪椅就走。
又剩下一個人在房間,褚浩宇仰麵躺在床上,等著屋頂的水晶吊燈,粼粼的光中他好像看見林夕的臉,在青山綠水中嫣然淺笑。
市中心的一間咖啡廳裏,褚浩宇再次見到已經在官場上退居二線的阮斌。說不上蒼老多少,隻是眉宇間少了往日的倨傲,平添幾分溫和慈祥。
“伯父,不知道您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事情?”褚浩宇知道他始終是林夕的父親,而且林夕在最後對他手下留情,明顯是已經原諒這個曾經和何詠思用心深愛過的男人,所以態度還算恭敬。
“你爹地說你辭去公司的職務,想去找夕夕?”阮斌看著杯子裏隨水浮沉的茶葉,看著卷曲的茶葉在水中一點點的舒展開,想起他一生的浮沉。
“是的,這件事我已經決定,如果你是來替我父親當說客的,那就不必了。”
褚浩宇的表情有些生硬,回答也很不禮貌,不過阮斌不怒反笑。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追名逐利的人,他想要的不過是彌補對何詠思和林夕的虧欠,褚浩宇堅定的態度,正合他的心意。
“不錯,你父親的確希望我來勸勸你。不過,夕夕是我女兒,我更希望她能幸福。”阮斌的唇邊浮起一抹和藹的笑意,從衣袋裏摸出一張紙片放在褚浩宇麵前,“我不知道她會在那裏停留多久,希望你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