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祁強做鎮定,其實心裏早就七上八下, 也出了滿身的虛汗, 一直在大殿門口來回踱步, 幾個產婆急急忙忙的進了翊坤宮,裏麵的宮人捧著熱水進進出出, 看著那盆子裏的鮮血, 諸祁心疼的要死, 那都是珠珠身上的血!
裏麵傳來沙啞的嘶嚎, 江寶珠這是頭一個, 又不會用力,隻覺得腹中陣陣疼痛, 一次比一次強烈,就像要活生生的把她撕裂一般。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痛苦過,滿頭大汗, 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旁, 虛疲的喘了兩口氣,隻聽見助產婆子在一旁說話:“娘娘, 再用力些,再用力些!”
她心裏難受的很, 有力氣憋著使不出來變成了沒力氣,心裏祈禱,小豆子快快出來吧, 別再折磨娘親了。因為那疼痛, 連寶珠的手指尖都無處安放, 深深地掐住被子。
諸祁在外邊聽的也是心裏千瘡百孔,艱難萬分險些滴出血來。他情緒波動的劇烈,眼裏漫出紅血絲,實在是忍不住了大步朝殿裏走去,福公公見勢不妙連忙過來攔住他:“皇上,萬萬不可,產房裏見了紅,您不能去!萬萬不可呀!”
諸祁紅著眼一腳把福全踹開,繼續朝前走,幾個宮女太監忙圍過來,跪下:“皇上,您不能進去!”
“皇後怎麼樣了?!”
諸祁頹然站定,揪住跑出來的一個小宮女質問。宮女驚恐萬分,哆嗦著把木盆放在腳邊,回道:“娘娘……現在正在用力……助產嬤嬤在一旁守著……”
她疼,他更疼。心裏像是被利刃深深地割出來幾道血淋淋的口子,卻無計可施。諸祁鬆開宮女,一拳鑿在了旁邊立著的紅柱之上。蜿蜒的血水流下,諸祁卻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似的,福公公見勢大驚,彎著腰跑過來,大喊:“皇上,您這又是何苦呢?傳太醫!你們幾個快去傳太醫!”
諸祁麵色像是結了層寒霜,一把揮開福全的手:“不用!”
早知道產子如此可怖,他就不會去叫寶珠受苦。萬一……萬一寶珠出了什麼事,可叫他怎麼活!不會的……不可能,珠珠怎麼可能會有事……
諸祁心裏怕極了,又色厲內荏。一旁的太醫想要給他包紮,卻不敢走過來,隻得在一旁瑟縮的跪著。福全一直在磕著響頭:“皇上……皇上呀,您可聽奴才一句勸吧,您是萬金之軀,怎麼能流血呢!?奴才十條命都抵不過呀皇上……”
正在外麵的人水深火熱的時候,翊坤宮裏忽然傳出來一聲嘹亮的啼哭。諸祁驚呆了,僵僵的立在原地,過了半響,殿裏的產婆抱著個小團子走出來,喜笑顏開道:“恭喜皇上,皇後娘娘誕下一皇子,哭聲響亮,斤兩也足,健康的很。”
諸祁沒來得及看那個小包子,急忙問道:“皇後怎麼樣!?身體如何?”
產婆心裏驚訝,皇上可真是疼愛皇後。連小皇子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問皇後娘娘的情況。她又笑道:“一切都好,母子平安呢。”
聽見這句話,諸祁心裏壓著的那塊千斤石終於落在地上,他鬆了口氣,麵色也沉緩了三分。這下子所有人都如釋重負,一齊跪在地上高呼:“恭喜皇上喜得龍子。願小皇子身體康健,諸事無憂。”
諸祁揮手道:“賞。”
說完便急匆匆的邁進殿裏。
離得寶珠近了,諸祁倒是越害怕。江寶珠現在正疲憊的很,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呼吸微弱的顫動著,連睫毛顫動的力氣都沒有。許是感覺到了諸祁進來了,她睜開眼睛,小聲問道:“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產婆抱著小團子走進來,小心翼翼的遞給諸祁。
諸祁這才看清楚,那小團子皺皺巴巴的一團,眼睛緊緊的閉著,一直在號啕大哭。有什麼可哭的?疼的人又不是你。諸祁把小團子遞給寶珠,低聲回答:“是個皇子。健健康康的,你聽,這哭聲多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