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幾歲的年紀。
兩鬢有白發,眼睛周圍有很深的皺紋。
那是因為長期的操心和勞累,所以和同齡人相比,要更顯老一些。
時笙閉上眼睛,想象著父親笑起來的樣子,儒雅、敦厚。
凱文發過來的隻有照片,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的說明,沒說在哪裏,沒說季予南跪的是誰。
所以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並不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是,照片上的墳地應該是在中國,這一點,美國和中國在建築風格上,有很大的差異,一眼就能看出來。
最後一條信息隻有兩個字——時笙。
隔著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凱文對她的敵意。
那麼簡單粗暴又直接的不加掩飾的敵意。
時笙看著手機出神,直到屏幕自動暗下去,才起床洗漱下樓吃早餐。
傭人已經備好早餐了,見她下去樓,忙拉開餐凳,“太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時笙在她拉開的凳子上坐下,眼角的餘光掃向對麵空著的座位,傭人並不知道季予南不在,還給他擺了餐具。
一切都和他在時一樣。
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沿著樓梯走下來,穿著深色的西裝,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身姿挺拔,輕輕嫋嫋的看向她。
沉穩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響起:“時笙,等一下去我辦公室,加班。”
於是——
時笙的目光隨著念頭看向樓梯。
沒有身姿筆挺的男人,也不會有聲音響起。
一時間,莫名的空落感從身體的深處傳來。
她克製自己垂下頭,安靜的吃飯。
傭人:“太太,先生還沒起床?”
這段時間季予南一直都住在這裏,雖然他們的相處方式和尋常夫妻相比,還是很奇怪,但她已經習慣了。
“他出差了。”
時笙的聲音聽著有幾分模糊。
季予南在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多需要他,甚至時時刻刻都想著要逃離他,但他如今不在,卻又覺得這棟別墅處處都是他的影子,每次呼吸,都纏繞著他的味道。
時笙想,她之所以那麼迫切的想要逃離季予南。
除了因為愛。
因為不堪其重。
還因為,怕忘不了恨,辜負了愛。
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長的時間去忘記過去,如果一輩子忘不了,她怎麼忍心,讓他陪著她受一輩子的煎熬。
所以,憑著她有限的情感經驗,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離開。
等時間淬煉,徹底淡忘。
至於最終被淡忘的是仇恨或是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吃完飯,時笙趕著點去公司上班。
季予南不在,卻安排了司機送她。
剛一上車,司機就忙不迭的跟她道歉,“太太,實在抱歉,我昨晚本來是在公司樓下等您,卻一不小心睡著了,等醒來都十一點多了,傭人說您已經回來了。”
“沒事。”
“但先生那邊……”
這些都是新請的人,在稱呼上,也不一樣。
“我會跟他說的。”
司機這才舒展了眉眼,“謝謝太太。”
……
季予南是第三天回的公司。
時笙正在開會,她明天會正式回中國任職分公司的CEO,手裏的事大部分已經交接完畢了,機票也定了,甚至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隻等著六點下班。
她在美國的事,就徹底告一段落了。
大概是臨走,所以顯得有幾分不在狀態,新任的副總經理已經來了,會議大部分都是他在主持,隻是偶爾有需要時笙發言的地方。
大多時候她都像一灘靜止不動的死水。
時笙皺眉看表——
還有三個小時。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會議被打斷,正在發言的新任副總經理不滿的抬頭,卻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麵上的神情變了幾變,恭敬的起身迎上去,“季總。”
時笙也跟著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季予南。
他還穿著凱文發給她的那幾張照片裏的那一身衣服,大概是淋了雨的緣故,不同往日的筆挺工整,皺巴巴的顯得風塵仆仆,容貌疲倦,眼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